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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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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的人多少是有些迷信,已经故去的“张氏”突然化作厉鬼附在青颜身上,青天白日的不顾灰飞烟灭的下场只为来指责恐吓孩子的父亲,却没有做一些实质性的坏事。

其实那个鬼魂还是善良的罢!

她不想害人,却被人逼得为了保护孩子而决定成为被人怨恨的恶鬼。

如果舒天河与吴氏严惩迫害张氏的孩子事情属实,那么已经是鬼的张氏就真真是一个可怜人。

一个完全处于弱势的或许根本没能力报仇的小鬼。

让人心生怜悯。

一场闹剧严重破坏了舒天河与吴氏的心情,两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生怕青颜醒过来,毁了他们在睿王面前精心设计的形象——虽然鬼附身的这一段已经让他们的形象在慢慢崩塌。

吴氏脑筋转的快,当即要把赖在白苏凌身上的青颜给捞回来,却不想白苏凌丝毫不顾及“男女受气不亲”,执意要送她,并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娃娃如此孱弱,怕是比兰蕊姑娘还要小些,不到六岁罢!”

不得不说少年郎的眼光毒辣,一下子把吴氏费劲心遮掩的“兰蕊是小妹”事儿给戳了个底朝天,吴氏败退。

到她到底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抹去脸上的尴尬便扬起慈爱的笑,只好把人引到了舒兰蕊的闺房,既然白苏凌抱着青颜,他的好兄弟昌文世子当然作陪。

吴氏脱下一口闷气,又立即命了心腹去收拾青颜的房间,要求务必不能太寒酸,同时还派人把老大夫给请来,一定要守在舒青云床边。

——保不住舒青颜这死丫头醒过来,吵着回自己屋子或者要见弟弟,吴氏得做好万全之策。

舒兰蕊的房间原本是属于舒青颜的,她娘张氏给置办的事物都是极好的,样样精细,当然张氏死去后就给舒兰蕊捡了个便宜。

与张氏一样,吴氏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当然挑着侯府最好的给她享受。

比起青颜如今住的采光不够通风不畅的小房子,这里通透光亮太多。

两个少年的脸上有了一丝赞许,即便她是个继母,竟然能够把前侯夫人的女儿娇养真是难得。

吴氏心里嘘了一口气,自从张氏死去,她就成了侯府的半个主人,早前就已经故去的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不能够来监督她。

若让外人来评论,吴氏最近几年已经有些出格了,越来越向无法无天靠近。

突然出现的状况让她的冷汗直冒,手脚都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她现在脚跟不稳,可担不起一个“欺负苛待前侯夫人的儿女”恶名。

可青颜才不会让她好过,好不容易把疑似白苏凌的少年给拉拢到了自己的战线,这个对于侯府来说可能是贵人的客人,出现的频率不会太高,当然要尽可能多的利用。

此时舒天河匆匆赶来,其实他并不着急青颜,却架不住睿王爷不停暗示“去看看那孩子”。

就在吴氏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青颜就装作悠悠醒转,迷茫的眼睛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定定地看着舒天河。

舒天河心头发怵,不知道这个人里头住的灵魂是他问心有愧的前妻,还是有意忽略打压的大女儿。

不管是谁,舒天河都有些不敢直视。

青颜当然不体谅他,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父亲,您让我住回了自己的房子,是已经查清楚真相了吗?我的弟弟,到底是谁下的手?”

青颜完美的演绎了一个七岁的少女,她看向舒天河时充满了希翼和信赖的,转向吴氏的时候却是怨毒愤恨。

从她的动作神态,很容易就可以猜测出来,吴氏十有八~九是凶手。

碍于王府世子与他的小伙伴在场,舒天河脸上是大写的尴尬,只好搪塞几句:“青云那里着大夫去看了,暂时还没醒,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青颜还夸张地追了一句:“一定要让那黑心肝的坏人付出代价!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能让个小女孩恨到这样的地步,吴氏也是醉了,什么仇什么怨!

虽说张氏之死与她有关,但吴氏没有亲自下手,甚至多少还有舒天河的授意。至于两个孩子突然发癫去跳塘,真心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惜整个府里,除了吴氏之外,翻遍每一寸土地也找不出更大的仇家。

每个人都会认为后妈恶毒。

吴氏不背这个锅。

她没授意人去引诱俩孩子跳水,也没强迫恐吓,凭什么因“继母最会苛待儿女”就把罪名加在她身上。

所以大家有意无意地把鄙视和谴责的眼神滚过她的身上时,吴氏怒了,举着手发誓:“夫君,妾身从未有过害青颜与青云之心,倘若那事是我做的,便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原本这种誓言发出来,是撇清她的嫌疑,也表个态,让昌文世子改观——要知道人们总容易对失去母亲的孩子升起同情心,少年自然不例外,个人观点若强,她的所做所为会被越描越黑。

果然,围观的两个少年眼里都有些犹豫。

可青颜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青颜是个黑心肠恶趣味的老妖怪啊!

吴氏的话刚落音,朗朗晴天就响了一声雷。

一行人的表情霎时极为精彩。

吴氏:(●°u°●) 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舒天河:(*艸`*)我的天呐,你管事太到位了!

*

时间就在吴氏极度尴尬之中,青颜暗爽的过程里逝去,很快就到了睿王爷要辞别的时候,两个少年自然是要跟着离开的。

青颜适时表现出对面容酷似白苏凌还自称“贫僧”的少年表现出依赖和留恋。只因被世子看得上还以礼相待的,若不是极有才华,就必然是身份地位超然。

青颜此举有抱大腿的嫌疑,但这种看上去“厚颜无耻”的做法,也是一种生存法则。她这肉身的处境堪忧,提醒她进入小世界的花儿还是代表着危险程度略坑人的红紫色,当然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优质资源。

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长相,一次是巧合,两个小世界甚至她栖身的地方都出现了那张脸,白苏凌那里一定是有什么变化了。青颜想要试探了解。

*

且说吴氏与舒天河,好不容易把贵客请来招待周到了,只等坐收好名声风评,却不想突然跳出来个疑似“张氏附身”,把好事儿都破坏了。

时人信鬼神,舒天河当时事撑住了,但送走了客人再细想,看到外头风吹树影都有些毛骨悚然。

他成亲时待张氏便不好,受他的影响,当时尚且在世的老侯夫人也不太亲热她,唯有老侯爷护着她。但到底为人媳妇,相处最多的是婆婆相公,这两人要从小事上挤兑拿捏,张氏明里暗里都不好过。

舒天河以为她饱读诗书自命清高,又隐忍不发,便越发踩着张氏的底线行事,直至亡妻化身成鬼来恐吓。

他心底还是暗自庆幸,前阁老家风正派,张氏就算冤死成鬼也没有暗自害人,来恐吓的时候也没有下手夺人性命,到底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罢。

往后待青颜青云俩孩子不太苛刻,自然那鬼魂就不会再来找麻烦。

他这边想当然的好,却不知装鬼的青颜没有下手掐死他是不能太明显去违背小世界某些规则,同时也要留着慢慢折腾他至死去。

舒天河当然也不知道吴氏心中不爽到了极点,恨没有亲自动手宰了两个小畜生,正在心中把青颜姐弟千刀万剐,只等客人走远了好好收拾两人一顿!

青颜不等吴氏发难,眼泪汪汪地对舒天河请示:“我想去看弟弟,可以吗?”

故意拉着他的袖子,像是哀求一般:“父亲,青颜思念死去的亲娘,故与弟弟说了一些幼时的事,可她知道后,便不让我常与弟弟见面了。”

七岁那的舒青颜还没有背上“弑杀亲弟”的罪名,性格依旧是活泼好强的,对吴氏看不上眼,平日里也不会称呼她为母亲,能够称呼一声“她”,给一个正眼都难得——因此也让吴氏愈发不喜。

至于舒天河,因为续弦,舒青颜便认为他背叛了她的母亲,彼时少女相信还相信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也以为他会为亡妻而照看儿女。女孩时常在舒天河那里赌气,甚至极少称呼他为父亲,便让吴氏钻了空子,吹耳边风道是张氏对舒青颜管教不严。

青颜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舒天河一愣,一声久违的“父亲”总算勾起了他一丁点的舔犊之情。再加上睿王爷似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你家大姑娘倒是有意思”,舒天河深觉那是在敲打自己,一时便没察觉到吴氏那要掉出眼眶的怨恨眼神儿,摆出一副慈父的架势来:“你为人儿女,思念你娘也是人之常情,想去见弟弟便去见罢,无需请示我和你母亲。”

吴氏一口老血鲠在喉,两个小畜生一个猖狂一个呆傻,她才懒得管,除了偶尔阴一把,谁去操他们的心管他们相见不相见啊?

这个锅坚决不背!

吴氏委屈道:“夫君,妾身并不曾……”

舒天河却打断她的话:“兰蕊尚需要安抚,你去照看她,一天下来也累了,你也歇息吧,无需多说,我都明白的。青云溺水受了惊吓,当爹的也该去看看,我与青颜同去。”

说来讽刺,舒青颜与舒青云落水病倒,舒天河除了知道这件事之外,像个没事人一般安逸悠闲,未曾踏进过两个孩子的房门,也不曾问一句孩子是否安康了。

*

舒天河约摸是想将慈父形象输入到青颜心中,伸出手来想要牵着她走,却没料到女儿瑟缩了一下,抽离了去。他只以为是与女儿不够亲近,所以孩子胆小害怕,便不以为然。

却不知面容七岁内里却是个老妖怪的青颜在心里呸了他一万次,渣男渣爹,无故献殷勤!怕是她这回抱的大腿足够粗,让他把心肝宝贝吴氏都排到了后位。

两人脑洞天差地别,一路到了舒青云的屋子前。

说起来舒青云才四岁,脑子又明显有点不得劲,像这样的侯府嫡子,倘若亲娘尚存,应该是掌中宝,又或者祖父祖母在世,也不会太落魄。

可如今只剩下个满眼都是新进门妻女的爹,年长几岁却不理事的姐姐一门心思敌视对付继母,舒青云过得很是边缘化,呆呆傻傻地像个透明人。

小床上的被褥有些脏旧了,屋子里也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儿,小男孩静静地躺着,睫毛微翘,发质偏黄,样貌和青颜一样跟张氏像得多一些,甚是精致。

姐弟俩的待遇是一样的,下人们伺候得并不周到。

青颜那边还好一些,舒青云这边全是吴氏的人手,就连奶妈子,也是吴氏的狗腿。

舒天河问了几句,得到的都是“小少爷渐渐康复了”、“主母每天要来探望好几次”等等为吴氏唱赞歌的回答。

“她是一个好母亲,好女人,”舒天河对青颜道,“你能接受她的,是吗?”

他那些问话是特意问了给青颜听的,舒天河以为这样就能化解继母与继女之间的矛盾,所以脸上还带着一点自认为鼓励的慈爱的笑。

青颜在心里把他扇了几巴掌,转过头不看他,只是小声道:“我想留下来陪弟弟一晚,可以吗?”

沉默了半晌,舒天河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

*

当晚,小院子里彻底的寂静下来,满屋子的下人都在打瞌睡,没了一点动静。

青颜站起身来,轻轻地笑了笑,诡异又兴奋。

舒青云并不是天生愚蠢的,他的魂魄缺失了一角。

是被人后天夺去的。

青颜刚踏进小院便发觉不对劲,看到青云后决定留下来,此行的目的,便是来会一会这位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开挂啦啦啦啦~

看谁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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