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的路长,但对于孩子来说,倒也没那么腻味。
哪怕是古代,哪怕是皇家的孩子,墨天机也并不是按部就班的就活成规矩样了,女娃嘛,活泼好动很正常。
不如说正因为是皇家的孩子,她能见识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法才多。
裴韬白天也在自己家附近cos过好几次螳螂,自然撞见过乡下孩子们玩耍,男孩们几乎不怎么出门,据说都是在家里干活,洗碗喂鸡什么的。
偶尔有那个几个受宠的男娃,也就是在家披床单幻想自己是皇帝后宫的郎子,幻想自己是端庄文静美丽的世家小郎,能被一个英俊潇洒的将军或者公子看上,又或者拿根小草茎假装自己刺绣,男孩嘛,文静点好,毕竟毕生追求就是女人的爱,宠爱。
在外面漫山遍野浪的都是女娃。
但乡野之间,能玩的东西就太质朴了。
乡下孩子没有什么九连环,白玉棋,模拟沙盘玩,只能玩玩泥巴,赛跑,扮演大将军,或者皇帝之类的。
裴韬就见过好几次那几个女孩拿着几根粗树枝瞎比划的场面,姿势到不到位另说,气势那是真的有,一通乱舞,把泥地的灰扫起一片,在空中乱飘。
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碰上下班回家的亲娘,然后喜提一顿竹笋炒肉。
裴韬还挺爱看的,城里的八卦好看,别人家揍孩子也好看啊!
乡下孩子玩的大概就那些了,墨天机玩的就多了,她如果想扮演大将军,那是真的有人配合啊。
随便一招呼,多的是下人们丫郎们来配合。
不过墨天机不怎么热衷于角色扮演,她更喜欢搞点比较适合装的东西,比如下棋比如作诗。
还因此得了鼎荣一句夸,说小天机日后必是迷倒全京城闺阁小郎的才子。
这句夸是在信里说的,鼎荣人是没来船上,但和儿子男儿还有孙儿们写信是没落下的。
左右也要汇报信息,虽然古代通讯不怎么方便,但是对于皇家而言,这种不方便也并不多。
至少裴韬目前就知道墨天机和墨天盛是需要每天写信给鼎荣的,还有她们各自的亲娘,汇报一些日常啊,学习状况啊,甚至还有作业。
鼎荣皇帝或者耀王奶偶尔会抽查墨天机这件事,天天和墨天机待在一起的裴韬想不知道也难。
墨天机这小孩有时候还会抽风问她一句,问完就开始写答案。
裴韬:(/_\)
就很多余问,小孩的世界她不懂。
写完的信每天都有专人去送,每天都是,和那些行程汇报一起,裴韬也因此悟了,什么古代不古代的,有钱任性哪里都通用。
就是她从前以为皇家很冷淡,但现在看,不知道是这个朝代比较松散还是她上辈子就认为错了,反正这些皇室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点的。
虽然更多应该是演的,但还是比她以为的什么几乎不关心要好很多捏。
再长的路也有终点,这趟下江南的船也是,在抵达终点后,裴韬还被墨天机调笑了几句:“你这小雀儿居然真的安安稳稳跟我坐了一次船,能进御书房的雀儿果真不凡,今晚我定要跟皇奶奶说道说道。”
裴韬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同处一室这么些天,她对墨天机也算是有不少了解了,这小子定是没的话聊了,扯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也看透了,墨天机能给她带上船,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想把她当和鼎荣之间独一无二的话题唠唠。
什么事都顶不过独一无二嘛,只有你一个人说,那就是最特殊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裴韬怀疑,生在皇家的女娃一出生就有特殊天赋,有特别而独一无二的印象,在皇帝那里总是更容易被记住。
被记住就很容易得到好处,比如皇帝有时候东西太多了想送点到就能想到你。
她想起和墨天机的初见,那时候鼎荣就对墨天机很有印象的样子,当时在场的女娃不少,皇帝却独独很喜欢墨天机的样子。
她有理由推测墨天机以前就干过不少这种事了。
亏她当时还觉得挺自然,不是,她的出现确实是意外啊,总不能那天没有她也会有别的真麻雀吧?
这种假设命运会怎么发生的玄学问题裴韬选择放弃思考,事实就是她出现确实是意外,但墨天机这娃咱也不知道是纯天然的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牢牢抓住了这个专属话题,鼎荣特别印象+1。
自带天赋恐怖如斯。
墨天机不知道小麻雀在蛐蛐她,一船人到了地方就下船,太男走在最前面,墨天机几个就在边上,根据地位来,裴韬窝墨天机手心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VIP视角,看到来接人的官员。
那一身藏蓝官袍的女人见到太男也体面的很,就要下跪行礼,但被看着弱柳扶风的太男虚扶了一下,顺势起身。
两人聊了几句就把话题短暂的绕到了墨天机这几个皇孙身上,然后又是客套几句,大家就接着出发了,好像是要去驿站住。
裴韬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大人就又凑一起,好像要谈什么事情,墨天机不过去,她撒丫子就准备逛逛这江南水乡。
也没人拦她,只给她配了足够多的侍卫。
寰朝的皇室出门在外,要担心的刺杀还是比较少的,基本上除了一些很想做皇帝的发癫人士,大部分百姓在治下活的凑合就不会找事。
不过上街玩,裴韬就挪到了墨天机肩膀上,这样墨天机能空出手去摸各种铺子上的小玩意儿。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还没什么,墨天机没逛一会儿,从远处居然有锣鼓声响起。
是有人家办喜事!
隔着一些距离,裴韬都看见一群穿了红衣服的人整齐的往前走,敲锣打鼓吹笛子的,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富贵人家。
不多时,花轿就进入了裴韬眼帘,墨天机也不逛街了,站人群边上看热闹,身边多的是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她分分钟就提取出了信息。
“这是王家公子大婚吧?赘的是不是那个……李家的小郎?”
“是呢,这大场面!”
“这排场真是富贵啊,要是我家那个赘婿夫时能有一半大气都不得了了。”
“那可难呢,祖坟的冒青烟吧。”
“要我说啊,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励精图治,长此以往,百姓们结婚总会越来越轻松的,生活好了,男娃赘妆越来越丰厚,有底气赘的更好,女娃家里有余钱起新房,也能找个更漂亮贤惠的老叟。”
“你这是指望皇帝啊,那还远着呢。”
“还不如指望老天奶今年给点好脸色,田里能多出那么几斤米就好喽~”
“快别聊了,撒喜钱的过来了!”
这人话音刚落下,走在轿子前面的胖喜叟声音洪亮:“今日主家公子大婚,赘了个美娇爹,大伙都说点吉利话啊~喜钱管够!”
喜叟这半揶揄的话一说,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配合着恭喜百年好合,也有女人挤眉弄眼:“这美娇爹是有多美啊~新爹子怎么藏着不给大家看看~”
那喜叟抓着一大把喜钱这里撒撒那里撒撒,闻言道:“这美娇爹自然是我家公子先看,你想看,自己赘一个回家不就是了,想怎么看怎么看,夜里还有温香软玉抱呢!”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气氛热烈非常。
“你家公子呢?怎么没见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这不骑前面看着,谁知道新爹子是谁家的呦!”
“着急什么!这才第一圈呢!等会儿第二圈你就能看到我家公子喽!”寰朝各地婚俗不一样,淮南这边第一圈会让新朗官和新爹子错开,意在让大家看看这俩新婚妻夫最后的单身时间。
之后新朗官去新爹子家门口接上人,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转一圈,后头领着喜轿子,意在证明这个小男人以后就是她家的了!
大部分地方其实也就一圈,没有前头那个行为,直接就把新爹子送进女方家里了,但淮南风气更开放些,所以婚礼多了一点环节,但也不妨碍事情。
墨天机也跟群众一起抢了几枚喜钱,不过她没弯腰去捡,而是瞅准喜钱在空中时就伸手抓住,帅气潇洒还不堕皇室风范。
虽然她一个小孩子弯腰捡点喜钱也没什么的,但皇家总有点偶像包袱,墨天机是能不弯腰就不弯腰。
墨天机才四五岁的年纪,但在皇宫待久了,什么维持风范都已经给她腌入味了。
君不见皇宫里就是吵架也是斯斯文文的死要端着,后郎们要打人都不怎么自己动手,基本是叫下人代替。
实在是伸手抡圆了结结实实往人脸上打一巴掌不够优雅,而且手心也会疼,不过手疼仅限于娇贵养着的后郎们男眷们。
女子多练武,除了习文的文弱书生,大半女子手心都高低带点茧子,打人也就不疼了力气也大的可怕。
比如鼎荣皇帝,人高高壮壮的,鼎荣平时不怎么亲自动手打人,但打起来估计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墨天机可不少牵过自己皇奶奶的手心,那真的是厚重宽大极了,有劲,她对此没少心生向往。
皇子们的日常课业也少不了武术,平民学子如果走文官路线,有家境殷实者也会让子孙学武,皇家不可能放孩子不锻炼身体,除非先天体弱或是男娃。
男娃不必习武,顶多学学刺绣礼仪,闲暇时天真烂漫即可,皇室的男儿,未出赘前大多都是被娇宠着的,天真无邪,自由自在,除非没有父郎护着,不然都活的轻松而天真。
等到了年纪,如果运气好,就不用被送走和亲,只要远离权力中心,当个不管事的富家妪,就可以荣华富贵一生。
只要母姐把江山坐稳,有母姐的庇护。
虽然历代公主多下场凄惨,渴求她人之庇护,安知权力于自身之可靠。
但荣华富贵安享一生的大饼,还是腐蚀了这些想走人生捷径的男人们一生。
反正赌么,不用费劲,生在人间,做个工具,祈祷掌控者善待你,如养小猫一般,悠闲度日。
是人,似乎又不是人。
墨天机从没羡慕过她的皇弟们。
因为权力的滋味,更加美妙,未有过者不能思。
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草木都大。
“咕?”裴韬疑惑的瞅了眼盯着喜钱发呆的墨天机。
墨天机看了眼满大街豪爽自在的女人,其实也说不明白,自己怎么对这个世界看的似乎很透彻,似乎是第一次知道皇弟们不用上课,听父郎理所当然的说起女男的区别开始。
她一直都懂。
但,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吗?
天底下是一半人,不思进取,只图享受,但实际承担了半数以上的苦难,还乐在其中,不知反抗,只要不死就能活。
多好的事啊。
墨天机伸手摸了摸小麻雀:“无事。”
只是欣喜这世间,她是被善待者。
旁人关她什么事。
先前喜叟的活跃吆喝声却没停,已经隔了十几米还源源不断的传入众人耳中,人潮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移动,周围人声熙攘,各种议论声重叠。
“前面的快走啊,不走的话让点路。”
“咋了不走?有热闹怎么不去凑凑?”
“凑啥呀,又不会让你吃!”
“谁说的!据说有喜糖请呢,还有喜宴,跟上去跟上去。”
“喜宴让你吃吗你就跟上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可是大户人家,都要脸,大家都想蹭,我就不信有钱老奶能给咱们拒绝了,能蹭碟花生米也是好的。”
墨天机其实还挺稳重的,也少有寻常小孩的好奇心。
但现在离京城远了些,她冷静的扫了眼四周,意识到一个事实——现在约莫没人会来管她。
墨天机当即决定去凑个热闹,回驿站有什么好的?只能学习,好不容易撞上外地有钱人的喜宴,不去一趟多不好啊。
墨天机灵活的带着裴韬跟上。
裴韬毫无异议,有热闹不凑王八蛋!
好巧不巧,她们刚跟上,喜轿子就停到了一扇门前,门前站着一个面容肃穆的女子,女子周身围着数位精心打扮过的小夫人(此处夫强调性别),其中饰品最为华丽的男子挽着女人的手臂站在最前方,看起来似乎是男方家里的母父。
轿子里的新爹子被人扶下马车,拉进了自家府邸内,不知道是干啥去。
没几息,另一条街传来如出一辙的铜锣响鼓声,刚抬头就看到领先骑着枣红色大马的女人笑的意气风发,胸前绑着红色大鲜花,却不显得如男子般柔弱,看那张恣意的脸也能知道女人如今的潇洒。
“吁——”快要到宅邸门前,女子叫停了马,利索的翻身下马,走到门前威严的女人面前抱拳:
“男媳王恪,见过岳母岳父!”
“不必多礼。”李家老奶先发话了,她身边挽着她的美夫人才紧跟着说话:“好好好,好孩子不必多礼。”
“男媳谢过岳母岳父!”王恪顺从的站直了,就听她岳母语重心长道:“淮南百姓素闻你才华横溢的名声,把嗲儿教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若你以后不好好待他,我自会去王氏府门前替我男儿讨个公道!你可明白?”
“王恪必不辜负家夫!倘若违誓,天打雷劈……”
“好了!好孩子,我们都是信你的,嗲儿,过来,”岳父李老妇人一脸和蔼的打断了王恪的毒誓,下人扶着戴着红盖头的李嗲过来,李老妇人牵过李嗲的手,交到王恪手里:
“这大喜的日子,宾客们都还在等着,老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送嗲儿上轿子,且领回家去吧!”
他话音落下,早就蓄势待发的乐队锣鼓刹那奏响,鼓声震天,王恪扶着美娇爹的手上马车坐好,才远远朝岳母岳父行了个礼,翻身上马,骑在前头领着新婚的队伍走。
裴韬看的津津有味,感觉开了眼界。
她以前不注意旧日婚俗,自然也不关注盖盖头和骑马的区别,知道今日亲眼见到,心里感触颇深。
瞧那个李家小郎,从头到尾都被红盖头盖着,说是习俗这样,但整场婚礼从头到尾没什么参与感是真的,说是婚礼,不如说是女方一个人的风光大宴,而这个时代的男性,作为附属品的意味极其浓厚。
哪怕是自己的婚礼,也只能等待,只窝在轿子里,房间里,等着一个女性来欣赏自己精心打扮的容颜,没资格去接待来参加自己婚礼的客人。
从旁观者看这个事实,其实是很可悲的,但凡换个升学宴,主角是自己和另一个人,自己却不能出席,只能等另一个人迎客,这割裂感都一眼可以察觉,可换到婚礼上,怎么就不一样了。
一位盖住脸,一位明眼看世间,被蒙蔽的那一个那认可“蒙蔽为爱”的说法,倒算趣味了,还觉得甜蜜。
兴许有的人确实不喜迎客,可错就错在这里。
旧日婚俗不根据新婚主角的主观意见分配迎客与否,只根据性别分配,她过去那个世界默认羞涩打扮不露面的是女性,这个世界默认掩面藏屋静待被掀盖头的是男性,不会讨论谁社恐,不会想更多,只默认性别,这才是偏见社会的错误。
当然,自然就是争斗,强的总要压弱的,叫裴韬选,没有第二个答案,保持现在这个世界的样子就很好,谁叫她是女性,她不站女者强大站谁?爱男?莫名其妙。
裴韬只爱自己,而她自己是女性,于是裴韬也爱女性。
至于爱异性胜于爱自己的人,大约是没办法爱自己吧,甚至厌恶自己,裴韬认为一个正常完整的灵魂都不可能让其她存在越过自己去,她也没办法理解人居然能不爱自己,但对于为别人奉献自己的行为,裴韬其实不那么抗拒,尤其既得利益者是她时,她确实会有点卑劣。
正如看男子自动作为附属品的场面,实在是赏心悦目极了,得利益者自然为女性,她没什么劝人清醒的想法,劝了谁来奉献自己呢?
墨天机没见过别的世界,没什么强烈的感叹,一人一雀一路跟着队伍到地面,那王氏居然真的往外面也摆了几桌,话说的特别好听,让大家沾沾喜气。
这便宜是真的能占,外面便也热闹的很,往来都是人。
哪怕不能进屋,挤在门口隔了假山假水,只能看到府邸里人影憧憧,也多的是人要看。
但裴韬跟着墨天机,自然是被放行了,哪怕她没表面真实身份,只要了随身一个侍卫的腰牌,便被这府邸下人客气的请了进去,还说要请老奶出来会客,但被拒绝了。
要说这下人也是有点眼色,拿腰牌的是侍卫,但边上跟着墨天机一个小孩,她也不看轻了人,反而恭敬询问要不要领人去孩子那桌,又介绍了新鲜吃食。
侍卫自然是规劝了墨天机几句,皇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这外面的吃食,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在皇家挑剔的眼里看来,自然也是不甚干净的。
墨天机自个儿有注意,侍卫也不敢多说什么,见小主子人好就得意忘形再高门都是大忌,甭说皇家了,她敢多说这两句,还是耀王奶给的一点权力,说皇孙还小,如若遇上了不合适的,要劝着几句,不然她是万万不敢多说的。
再说府邸里,墨天机晃悠着进来,裴韬也看了真切,往来丫男小厮十数人,不是端了盘子忙着上菜的,就是伺候客人贵人的,光一眼看见的就不知道多少个。
墨天机不是没去过京城高门大户的宴会,皇宫里自个儿举办的就不少,每年大节都少不了开宴,但与此处不同。
皇宫里大家都坐的很开,菜也多,离得还远,各种礼制还多,好多时候等开始吃菜,桌上的菜都已经凉透了,她甚至好几次听皇奶奶嘀咕得改一下礼制,或者多造几个御膳房,但最终不知道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在琢磨,还是没办。
京城世家的宴会隔的没有皇宫那么远,菜也热气腾腾的,但也很有距离,不像此处,几乎快要人挤人了,从窗棱到桌子几乎写满了两个大字——热闹!
墨天机还没看多久呢,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一个小孩,见是个女娃,怎得是没位置坐么?来不及吐槽主家的丫男伺候不到位,一年轻姐儿过来拉了墨天机:“你是哪家的亲戚?且坐我身边来吧,马上要开宴了,新朗官就出来敬酒了。”
墨天机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姐儿误会她找不到自己位置了,她便顺着力道过去,都来了,那便尝尝席面味道,这也是她头一次参加别人的喜宴呢!
那姐儿说的不错,婚礼的女主子很快出来了,还换了一身衣服,先前穿的是修身的大红骑马装,这会换了宽袍大袖,来吃席面的客人们好话不断,她一桌一桌的敬过来,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
这也是裴韬第一次参加女子为主的喜宴,她盯着人肆意的姿态,清清楚楚都意识到,这是她的家。
她不再是寄人篱下的,进入别人家。
她是被母父爱护扶持的,继承资产的,有真正后盾的女性。
她后半生有美丽的郎子陪伴,为她洗衣做饭,她意气风发,有母父好友,在她的世界里,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
她不为别人转,她会求取功名,热爱事业,也许会愁苦,可总少不了人爱护崇敬她,毕竟她是一堆人的依靠。
“怎的看你甚是开心?”墨天机摸了把裴韬背上的羽毛,总觉得这小雀儿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在刚刚。
可惜她没等到裴韬的回应,那新朗已经敬到孩子这桌了,也没不把她们当回事,这宴席上自然是没什么男子的,各家男娃郎子主父都单独一个房间,是不能见外女的,也得不到新朗敬酒,墨天机这桌自然都是女娃。
被认认真真的敬酒,整桌的大小女孩也认真的回敬,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聚成一桌,倒是分外别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