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秦纺还是走在去找赵院长的路上了,顺便给董耳耳发了条消息。
用小洋楼改的简易办公处里,一堆人正聚在长木桌前仔细看着什么,秦纺在门口站定了一会,想来那就是电话里说的金樽了。
韩佶先注意到她,他靠坐在桌沿,笑道:“小纺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们太专注了。”她走进来,眼睛往桌前看。
赵院长却挡在中间,“还知道回来。”
秦纺可太了解她这位老师了,笑道:“回来了,一说找我我就来了,很快吧。”
“你这假过得怎么样,那什么姓夏的有没给你气受。”
“听说当助理要端茶倒水,累不累啊。”
“要不我看你还是别还情算了,就一经纪人还真能把你怎么样了?”
“来喝口奶茶,外面冷不冷啊。”
一走过去就招到了师兄师姐们的嘘寒问暖,还有三百六十度的眼睛扫射,像是生怕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秦纺捧着师姐递过来的奶茶,笑着说:“没累着,很轻松。”
“那我还看你跟夏节纪吵架,哎呦那真的,小师妹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秦纺:“……”
“金樽很难处理吗。”她不想再回忆那段,连忙转了话题。
周围人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尤其是韩佶,他过来推着她到桌前坐下,“不是金樽,我骗你来的。”
秦纺不明所以,才沾了个椅子就要站起来,哪有老师没坐她坐的道理。
赵院长手按在她肩膀上,略显苍老的面庞上难得露出分慈爱,“你坐。”
他们这副架势,秦纺怪害怕的,不禁让她想到去年她过生日时的情景。
果不其然,韩佶的下一句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现在才做好,不怪我们动作慢吧。”
距离她的生日已经快过去一周了,秦纺不爱过生日,身边人都知道,但研究院的朋友前辈们总会给她准备礼物,年年如此。
她一时有些愣住,“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们忘了?”韩佶笑她,眸中含了认真,“放心,忘什么都不会忘了你的,老师还说回去再给,但那得过去多久了,这不,我让人投送来了,还把最后一点补齐,厉害吧。”
他说着话,赵院长已经把盒子端来了,盒上带着灯笼的花纹,绸带也是用她喜欢的蓝色,绑着漂亮的死结。
“这个……绑蝴蝶结我们就随意一点了啊。”
“以前都是椒瑞绑,她现在不在,正好今天有点时间,就不等她了。”
“欸,椒瑞什么时候过来。”
“过几天吧,院里还有没处理完的。”
秦纺一直笑着,她三两下解了那个死结,好在绸带够宽够顺滑,很好解。
礼盒双开,再拿开表层一张防尘布,里面的金色头面露出,挂链串着珍珠,顶冠点翠,一看就是精心做的。
秦纺哑口,“这……”
“师妹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就是我们送你的结婚礼物,怎么样,好看吧,我缝羽毛缝的眼睛都快瞎了。”
“这金纹,我刻的,是不是精妙绝伦,不输我们去年挖出来的那套吧。”
“哎哎哎,珍珠是我穿的啊,我这才是精细活,你们靠一边去。”
“那自然是我的雕刻最好。”
“小纺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该谈个男朋友了,还单着呐,多少岁了。”
“我哥你看怎么样,今年刚过三十,上市公司的高管,长得俊有涵养会赚钱,你要是愿意见一见我立刻就call他,长相你看我就行了,我俩龙凤胎。”
“还有上次来咱院里的那个,对你很有意思,技术人才你注意着点,别给放跑了。”
秦纺:“…………”
顿然间,那点感动荡然无存,她先反驳了看着长大的谬论,说:“我统共就待了七年,怎么看着长大啊。”
“而且我才二十六,也不老啊。”她又补充。
赵院长哼一声,“二十六了!二十六!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你起码谈个朋友吧。”
秦纺悄声反驳,“你们那个年代的婚姻观跟我们不一样。”
“真的我哥,你考虑一下。”
秦纺又咕哝说:“我不喜欢从商的。”
“这好说啊,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转行,他保管马上行动,真的你做我嫂子吧,你管我叫师姐,我管你叫嫂子,咱俩各论各的。”
秦纺:“……”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你哥让你来当说客的。”
“诶哟这都被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
秦纺头疼,看着礼盒里疑似是未来结婚时戴的头面时头更疼了。
偏偏韩佶还来凑热闹,“咱们院里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赵院长瞅他一眼,“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他玩笑道。
旁边有师哥神神秘秘地说:“你太小。”
“你才小呢。”
“去你的,大白天的说什么呢,怎么跟师哥说话的。”
“行行行师哥,好师哥,我真不小。”
赵院长一副瞎了眼的神情,把头面从桌上拿出来,大手抚摸着上面刻的花纹,说:“这些年你大半时间都在院里过,连过年都是,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老师真想看你成家。”
秦纺心口涌上股酸意,感动道:“老师……”
然后他紧接着说:“所以赶紧谈个朋友,没得商量,我家那孙子还不错,是个人样,回平城了给你们见一面。”
秦纺:“…………”
在场所有人:“………………”
再逃离催婚现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早就收到了董耳耳的回信,说她已经到了,让她回屋里休息不用再去片场。
现在她正抱着大礼盒往小洋楼里走,那天夏节纪因为声音吵发过通脾气后却没提搬走的话,还让董耳耳惊讶了一两天。
推开大院的铁门,老旧的门发出一道尖长的咯吱声,房子里面灯常亮着,布置得却十分精致,这就是软装的重要性。
秦纺没想到今天能看到明姐,从上次她给她拨了十万后,微信就几乎没有来往的新消息。
明碧穿了身针织长裙,颈间戴了个黄金项链,衬得她十分富贵,沙发上搭着一件大衣,妆容一丝不苟,正靠在一旁看手机,察觉到她回来招呼了声,自然熟稔,“秦纺,回来了。”
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熟,甚至关系还有些僵硬,秦纺跟她打了声招呼后抱着礼盒想上楼。
“等会,我有件事想跟你聊一下。”明碧拦住她,自然地挽了她胳膊往沙发上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纺觉得说得太有道理了,面对一个目的不纯但十分有礼貌的人确实是态度硬不下来,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太会拒绝人,就顺着坐下了,“什么事啊。”
“还不是想让你签我们公司的事。”明碧把手机亮给她看,“你看看,不光是我,我们丁总看到你照片也是铁了心的要签你。”
屏幕上是他们的聊天记录,对面表示可以放宽条约,秦纺只扫了一眼就看向明姐,无奈道:“但我真的不想当演员,我没演过戏。”
“现在娱乐圈里多得是不会演戏的,还不是一堆人追着喜欢,赏个脸卖个惨,对粉丝会营业抓住她们的心,会立人设就行。”明碧自信笑道:“有资源有人捧,实力是最不重要的。”
秦纺听得心里不舒服,干脆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签我。”
“起初我想签你是因为你外形好,你拒绝了我我本来还觉得你不识抬举呢,我也再懒得说好话了。”明姐握住她手,语重心长道:“偏偏你跟节纪是同学,他要退圈了,我们丁柠差个台柱子,正好可以让他带你炒作起来。”
丁柠这些年参与过不少影视剧的制作,艺人也不少,按理说这番话是怎么也不会冲着她说,秦纺问:“你们公司没别人了?总是薅着夏节纪做什么。”
明碧嘴角的笑僵硬了一瞬,“节纪影响力太大了,跟他有关系的人得到的关注会比普通艺人多出很多,而且他对你很好,不是吗。”
秦纺沉默。
明碧接着说:“丁柠几乎是靠节纪做起来的,他走了由你来续起丁柠的辉煌不好吗,我们会用所有能用的资源捧你,为你选最适合的剧本。”
如果是别人,这一通说法早就动心了,就连秦纺,在那天后台时候不也动过一瞬间的念头吗。
可他不想。
他不想,就算了。
况且,她还有老师,和研究院的所有同伴,秦纺眼神看向茶几上的礼盒,淡淡道:“但我有自己的工作。”
明碧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说:“我知道,辞了来丁柠吧,那种枯燥的工作哪有娱乐圈有意思,上学的时候不是很多人说你性格不好吗,你就红给他们看呗。”
她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查过秦纺的底细,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自信过头了。
秦纺心底烦透了,面上却还是平静的,说:“我想一下。”
明碧一笑,从桌上递过去一个杯子,“从外面回来冷了吧,听说节纪胃疼,我特地带了这桂皮山楂汤,他嘴挑,你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秦纺把玻璃杯握在手上,里面是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浅红色汤水,她“哦”了声,把杯子放到嘴边作势要喝。
“姐你回来了。”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董耳耳叫住了她的动作,她快速走近。
顺着音源,沙发上的两人同时往楼梯处看。
夏节纪就站在离地四五步的台阶上。
这里的灯色过暗,他似乎只是随意地看过去一眼。
明碧心脏狂跳,抵在身后的手忽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