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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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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势汹汹,卷风带水从乌沉天幕倾泻。

绵迭不尽的阴天将骨头泡胀发涩,变成生锈的机械零件。裴长映的心情也困在了潮湿的雷雨季节,沉郁难言。

周五休假,她却没迎来料想中的清闲。

值班老师忽然联系她,11班有学生伤了手,让她过去检查。她冒雨艰难往校医务室赶时,却半路撞见了孟青尧。

暴雨将孟青尧困在亭子里,拿着盲文课本为受伤的学生挡雨,进退两难,像棵受强风禁锢的菖蒲。

是你认错了人,还是我不记得你了?

裴长映还记得问出口时,孟青尧的反应。

平静,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起伏波澜。

从那以后,孟青尧总是很早去上课,夜里又很晚回来,经常见不到人影。她们同住一间宿舍,偶尔碰面也会打招呼,却再没什么交集。

她的刻意生疏,似乎在变相告诉裴长映答案。

自己只是认错了人。

雷声沉闷打在心头,将裴长映的思绪拉回。

看着不远处撑伞朝亭子跑的男老师,想起这几天默契的生疏,她踟蹰几秒,没打算去帮忙。

背着药箱,往相反的方向走远。

很快,孟青尧的头上出现一柄黑伞。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弯了眉眼。

“你来了。”

裴长映不自在地将雨伞倾了倾,为孟青尧和受伤的女生挡去了漫天雨水。

她讲不清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改变主意,调转方向回来。只知道时隔数日的生疏,她们又站到了一处。

听孟青尧的语气,似乎笃定她会来。

她站在孟青尧身旁,拉开点距离,很不适应地移开视线,看那男老师半路收住脚步离开。

“孟老师没带伞?”

风很大,把声音搅碎。

“带了。”孟青尧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梢。

裴长映抬头,在绿化树枝桠上发现了孟青尧失踪的透明雨伞。

“裴医生往里靠点,你的肩膀要淋湿了。”

心思被戳穿,裴长映只好挪近、再挪近些。

亭子漏雨处理不了伤口,她们顺着遮雨连廊,送受伤学生往医务室去。

“值班老师说我妹妹摔倒受伤,我刚打算带她去医务室,走到半路暴雨就来了,躲都来不及。要不是裴医生路过,估计得困在这等雨停。”

孟青尧说得很平常,没什么起伏。

没人知道,她早就看到了裴长映。

刚才她也在赌裴长映会不会过来。裴长映撑伞离开时,她是失落的。可随着裴长映转身回来,这份落寞又一扫而空。

到了校医务室,孟青尧将半湿的盲文课本放到桌上,眼底担忧具象化。

“小竹伤口的沙砾没清理,我不敢自己动手,怕操作不当,那些沙子会揉进肉里。”

裴长映闻言走过去,撩起孟新竹的衣袖。

孟新竹手肘上,赫然是大片的擦伤。

“伤口不深,但擦伤面积有六厘米,沙土有点多,清沙后用碘伏消毒清洗,这几天保持干燥别碰水——”

温声的叮嘱戛然而止,她记起一件事。

孟新竹失聪听不见,可她还不会手语交流。

她什么话都没说,孟青尧却从眼神交流里读懂了她的意思,抬了抬下颔宽慰她。

“小竹会看唇语,只要不是晦涩的方言,她能理解你的话。”

孟新竹已经上高二,模样和孟青尧有几分相像,扎着丸子头,是个开朗的姑娘。她对裴长映笑,露出虎牙,明亮眼睛弯成月牙形状,透着不谙世事的乖巧。

“是的,我能、医生姐姐。”

巡班那天,裴长映曾和孟新竹做过临时同桌。

她从药箱里拿出医用棉签,弯腰认真替孟新竹擦去伤口的碎沙砾,将话耐心复述一遍。

孟新竹平时不愿意戴助听器,在耳疾影响下,语言能力已经退化。她忍着手肘的痛辣感,努力辨别裴长映的唇语。

“医生姐姐,我、不痛。”

她刚说完,忍不住皱眉嘶气。

裴长映没有戳破,只是默默将动作放轻。她将沾满血污的棉签丢进垃圾桶,用镊子重新夹了块医用棉。

“麻烦孟老师,帮我拿下药架角落的碘伏。”

她朝孟青尧伸手,停在半空。

孟青尧没应声,正撑着桌子出神。她望着办公桌上已经空掉的棱花玻璃瓶,里面,本该养着她送的洋桔梗。

“我送裴医生的洋桔梗,好像失踪了。”

她说得委婉,看着空垃圾桶,仍旧在笑,眼神却染了几分落寞,“世界上要是有不会枯萎的花就好了。”不会枯萎,就不会被丢弃。

裴长映没解释,用手背扶了扶眼镜,自己起身从老旧的药架上取碘伏。

她趁孟青尧不注意,把一个装满凋零花瓣的空双氧水瓶,往药架角落推,直到看不见。

医务室只是一间单层小平房,藏在学校深处。老旧墙体被攀墙植物吞噬,葱郁苍翠的环境。

邓良举当初本想将医务室设在教学楼,可裴长映不喜欢嘈杂地方,选了这里。

裴长映专心上药时,孟青尧忽然往外走。

“还下着雨,孟老师去哪里?”

“小竹的助听器落在体育馆了,反正我都淋湿了,先去取回来,免得被清洁工无意中扫掉。”

孟青尧拿起还在沥水的雨伞,朝裴长映示意,“借裴医生伞用一用,等会儿还你。”

狂风呼扯,裴长映望了眼窗外,助听器不便宜,劝孟青尧不要去的想法起起落落。

她想说:路上小心。

可她说:“好。”

孟青尧走进雨幕,身影越来越淡。

外头风雨大作,处理好伤口后,孟新竹乖乖坐在医务室的凳子上,等姐姐把助听器取回来。

想起孟青尧的夜盲症,裴长映默默走到药架前,仔细搜寻能用得上的药。可惜后勤购置的时候,买的多是发烧感冒药物。

恶劣的天气持续难休,老旧墙壁上几道被藤曼根系破坏的裂痕,已经开始渗水。暴雨来势汹汹,强风猛烈摇晃着医务室的旧窗棂,呼啦呼啦扯着周遭林木。

望着孟青尧离开的方向,裴长映心里越来越不安宁。

一声异物砸落,响动阵阵。

裴长映迟疑地回头,没有发现异常。

听不见声音的孟新竹,仍旧端坐着。

很快,更大的声响砸在心头。

裴长映坚信自己没有幻听,她的目光锁在孟新竹左手边不到半米的地方。

那里是一堆混凝土碎块。

抬头,头顶的天花板剥落了大块墙皮。

上天要安排劫难,会提前锁住人的手脚,逃也逃不掉。孟新竹处于核心断裂带,耳疾使她无法预知危险逼近。

四周被雨水泡透的裂痕,还在持续扩张。

平房在眼前坍塌,没有给裴长映思考的机会。

撤离已经来不及,她丢下手里的药瓶,冲过去,大力把听不见声音的孟新竹推到三角区。

最后一根顶梁柱完全断裂前,她将孟新竹的脑袋往下压,蜷缩着身体护在了怀里。

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如同雪崩。横梁擦肩而过,猛然砸在地上。强烈的震感麻痹了手臂神经。

肾上腺素激升,无数记忆碎片开始倒带般流转,将裴长映拉回在多贝雪山滑雪的下午。

三角区墙体倒塌下来,形成了堪堪容纳两人的空间。

裴长映被迫蹲跪于地,艰难仰头,透过医务室废墟缝隙望着一线昏暗的天空。嘈杂声贯耳,引起长久不息的耳鸣,四周只剩雨水哗声。

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她分不清了。

雨水从残垣裂隙渗入,滴在她的脖子上。

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镇定,她也在害怕,密集的恐惧没过胸腔,缠紧拖拽四肢。她勉强压住话里的颤意。

“你受伤了吗?哪里疼?”

没两秒,她想到孟新竹失聪听不见,于是伸手摸索孟新竹的脊背,排查伤口。万幸她及时拉孟新竹到三角区躲避,才避免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孟青尧很快折返跑回。

裴长映听见她被雨声割碎的呼喊。

过度的恐惧冲击,喉咙灌了铅似的难受。裴长映哑了声,做不出任何回应。

身后挤压着的墙壁随时可能倾覆,她不敢乱动,只能护着孟新竹的脑袋,等待救援。

大雨演变成暴雨,很快又宁息。

救护车的笛声刺向裴长映敏感的神经。

学校里能出动的人手都参与了救援,热成像仪确定了两人的位置。嘈杂的人声在四周响起,救援过程不算凶险。

搬移石块不慎,会使安全空间变得更为狭小。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齐心协力从废墟最边缘入手,搬动石块的摩擦声窸窣不停。

脊背又冷又麻,裴长映摁住孟新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以免浊黄的泥水流入眼睛。

随着最大的石块被搬开,一线光照入。

搬开石头的老师指着她们,惊喜地喊了声。

“在这儿!”

得益于裴长映的庇护,孟新竹没有受伤,只是原本缠绷带的手肘沾满了泥污。众人无不松了口气,迅速将靠外的孟新竹扶到了救护车上。

其余人一拥而上,搬开最后的断石。

压着脊背的压迫感消失,可又冷又麻的感觉余威仍在,将裴长映的神经磨得迟钝。劫后余生的浪潮冲刷着她。

混乱的交谈声涌入耳中,她始终不吭一声,软了腿站不起来。

所有人都围上来,关心这位新来的校医。

裴长映只听见孟青尧的声音。

“你还好吗?”

她摇摇头,又迟疑地点点头。

孟青尧弯腰朝她伸出手,离得较近的几位老师相继冲过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裴医生,怎么样了?”

“裴医生有没有受伤?急救人员过来看看!”

“……”

有没有受伤,裴长映也不清楚。

刚刚被断石压的肩膀麻得厉害。

她丧失了感官,跌宕的心绪平复下来。她在孟青尧的搀扶下站起身,扶着身边的断墙稳住身形,手背是两处不算严重的擦伤。

偏头,瞧见孟青尧略红的眼眶。

她们被废墟掩埋时,孟青尧曾流过泪?

“孟老师不必担心,墙体坍塌的时候,我把你妹妹推到了三角区,她没有受伤。”

安慰别人,让裴长映很不适应。

孟青尧缄默不说话,等裴长映快招架不住,她才沉沉叹口气。

“不单是小竹,我也在担心你……”

“担心我?”

“嗯。”

“别担心,我也没受伤……”裴长映摸了摸眉梢,神情不自然道。

点点淡红,却在她脚下水坑晕染开。

孟青尧蹙眉,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将手伸出去,在她躲开前,轻放于她肩膀。

触手可及温热粘稠,湿漉漉的,不像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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