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秦寻是被一阵杀猪叫给吵醒的。
他醒来的第一念头是——果然如此。
怀着人道主义,秦寻什么也没说,起身洗漱。
但其他人可没秦寻这么好的脾气。
“大早上你吵什么吵……啊!”
寝室里传着各种不同程度的“啊”和“嘶”声。
想来都是被晒伤给疼到了。
他扭头一看。
很好,全宿舍的人都醒了。
状态也很清醒——疼的。秦寻洗的很快,出来时发现林淮已经换好衣服,拿着盆子在门口等着。其他几个人还赖在床上躺尸。
他坐回床上,拿着防晒霜开始涂。他涂的有些慢,但很均匀。
等林淮出来,秦寻也只堪堪涂完脖颈。见自己亲爱的室友被晒得皮肤通红,他从一旁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林淮,我这有晒伤药,你过来涂一下吧。”
“谢谢。”林淮倒也不推辞,接过来在床上涂了起来。
秦寻可以说是一个颜控,轻度的。只对极好看的人犯,而且理智很清醒。
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颜控。
他舍友生的这么好看,被晒伤不知道得有多可惜,及时止损方是正道。
当林淮涂完晒伤药,秦淮刚好涂完防晒霜。他把小瓶子往林淮那儿一推:“把防晒霜一块涂了吧。”
“好。”
林淮垂眸,瓶子上还残留着几分秦寻指尖处的温度,有点暖乎乎的,“我等会放回去。”
“行。”秦寻起身,收拾了一下床铺,打算去食堂吃早饭。
见秦寻要走,几个躺尸的男生立刻诈尸,一口一个秦哥的喊了起来。
“秦哥,你先别走啊。”
“秦哥,你那玩意借我用用。”
“我疼啊,秦哥,给我涂点……”
一片哀声中,全然听不见昨天的“精致”“娘”等这几个字眼。
秦寻倒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只是说:“你们涂晒伤药吧,防晒霜没多少了。”
话完,他就背着包走了,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那个,林淮,药……”林淮对面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林淮不是秦寻,给人拒千里之外的感觉,看着就不好惹。
林淮不发话,他都不敢去他床上拿药。
林淮抬手轻轻地将防晒药丢了过去,刚好丢入男生手中。
男生却觉得有些怪异,就好像林淮的轻柔不是怕砸到自己,而是怕砸坏瓶子。
等林淮涂完防晒霜,就把瓶子放进秦寻的袋子里。
就好像在说,别乱动。
真的很奇怪。
明明不是他的东西,他却给人这种感觉。
林淮走后,所有人都觉得气氛瞬间放松下来。
果然,气氛终结者。
只有秦寻管的住这位大佬。
林淮还不知道,住宿第二天,他就又被贴上一个标签——气氛终结者。
军训的第三天。
很多男生已经比来的时候黑了许多,皮肤也晒伤了,看着就疼。
女生们还好,都有涂防晒霜。
或许在男生的潜意识里,涂防晒霜是件很娘的事。
不然也很难解释,为什么一个班的二十多个里男生只有秦寻一个人买了防晒霜。
秦寻琢磨着依他家老秦的效率,手机估计在他第一天军训的时候就已经送到快递站了。
他打算请假去拿手机,不然过几天就送回去了。顺便去买一些防晒霜。再这么晒下去,他们班的男生都可以去参演非洲的土著了。
中途再去吃份披萨,点杯圣代,回家睡上一觉,想想就美。
中午去找老罗批假条的时候,老罗听他说要出去帮同学们买防晒霜和晒伤药之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你有这份心很好。可是秦寻,我们班还没筹集班费……”
话还没说完,秦寻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银行卡,“我先垫着。”
老罗: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钱了吗?
“行。”老罗也不磨叽,利索地从抽屉里抽出两张请假条签了起来。
这几天班里的男生晒成什么样,他是知道的,他看着也心疼。只是他一整天都得待在学校,根本没时间买。
不得不说,秦寻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老罗感慨。
只是为什么这年头一个小孩比他一个教书育人、奋斗二十年的老师还有钱?
“让林淮和你一起去吧。正好他妈妈把他的被褥和用品全都寄到了快递站。”老罗又抽了一张名单给他,“下午去班里问问谁要买吧。”
“好。”秦寻接过名单,径直回了宿舍。
现在是午休时间,等下午集合的时候再登记也不迟。
“林淮,过来签一下请假条。”一进宿舍,秦寻就将假条递到林淮眼前。
林淮接了过来,上面的时间一栏和班主任签名一栏已经签好了——是今天晚上。
他看向正在填写假条的秦寻,不见多余情绪地问:“怎么了?”
“老罗说你的被褥和物品都寄到快递站了,让你去取的时候顺便和我一起去买些防晒霜。”秦寻签完后把笔递给他,“下午训练结束后,先回来换身衣服,准备一下换洗衣物,今晚不回来了。晚饭也在外面吃,你看行吗?”
还没等林淮开口,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就叫了起来。
“秦哥,我也要。”
“我,我!我也要。”
“还有我,我也要防晒霜。”
一时之间,宿舍跟个菜市场似的。
林淮有些烦躁,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起来。
秦寻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入眼底,开口止住了他们的话:“都安静些。”
此话一出,宿舍变得鸦雀无声。现在谁都不敢得罪秦寻,为了防晒霜,一个个的乖如小鸡仔,一声不吭。
林淮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松了。
秦寻扫了一圈宿舍,扫到林淮时多停了几秒。见他神色如常,秦寻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继续开口,“都写到这,到我下午回来截止,明天早上去一班找我拿。”
众人点头,一个接一个地写。
寝室安静极了,偶尔还能听到隔壁寝室的声音,却无人大声说话。
主打一个安分。
下午到了教室,一班的人听说秦寻和林淮晚上要出去买防晒霜和晒伤药时,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
“秦哥,不,秦爷!”江入辰泪眼汪汪地勾住秦寻的脖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爷,受我一拜!”傅闻聪大受感动。
蔡梓闻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寻:“秦哥,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天知道他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明明听很多人说过军训要带防晒霜,就是不以为然,搞的现在不仅白天接受太阳的暴晒,晚上承受晒伤的疼痛。
他们是真的悔啊!
到底是哪个傻缺说防晒霜娘的,站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防晒霜,分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
还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也想出去。”
“别想了,你是能垫钱,还是家长给你请假了?”
“……都没有。”
秦寻一把将江入辰的胳膊拉开,“拿走,都给我勒红了。”
林淮闻言,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秦寻的脖子。
果然,少年白嫩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秦寻是天生的冷白皮,自小皮肤嫩,稍稍用些力,皮肤就能红。放在别人身上微不足道的痕迹,在他身上总是能觉得触目惊心。
“秦哥,你脖子咋红了?这么嫩的吗?”江入辰的语调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别逼我抽你。”秦寻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要买的过来排队登记。”
比起秦寻周围的热闹,林淮则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林淮,我们到时候先回宿舍再回教室,你看成吗?”秦寻扭头,看向角落的林淮。
“都可以,你看着办。”林淮放下手中的书,对上秦寻的视线。
声音是说不出来的温和。
教室的气氛突然怪异起来。
林淮好像对秦寻跟对其他人不大一样啊。
可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们却说不出来。
几个离得近的男生已经眼神交流起来了。
两个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见众人有些安静,秦寻忍不住提了一嘴:“你们赶紧登记啊,等会儿要下去列队。”
江入辰这才提起笔,招呼着其他人:“啊对对对,快过来登记,晚了可是要多站半小时军姿的。”
有江入辰开头,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笑着排队登记。
下午训练结束,秦寻和林淮换了一身常服来到教室时,发现有两个长相平平的女生站在秦寻桌子旁。
“秦寻,你能过来一下吗?”一个女生有些怵怵地看了眼秦寻身旁的林淮。
秦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淮,对上他的脸笑了下:“可以。林淮,你先在门口等我。”
林淮眼睫微颤,声音很淡:“好。”
他在门边看着两个女生红着脸,低声细语地跟秦寻讲话,一个甚至无措地揉搓着军训服的衣角,颇有校园文里表白的感觉。
但仔细一想又不可能,哪有人结伴一起表白的啊。
这个不行换下一个?
林淮墨色的瞳孔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秦寻背对着他,他听不清两个女生说了些什么,只听到秦寻好像笑着说了个好。
两个女生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就走开了。
而后,秦寻单肩背着自己的包,左手提着他的包向他走来:“走啊。”
窗边透来的夕阳余晖尽数倾泻在秦寻身上,他背着光,带着笑,向他走来。
橙金色的光辉簇拥着他,耀眼极了。
他好像生来就是这般闪耀。
林淮低声嗯了句。
两个人打算先去一趟快递站,毕竟快递站七点就关门了。
秦寻不用多说,一部手机揣兜里轻轻松松。
林淮则看着地上四个行李袋陷入沉默。
秦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这就是母爱吧,如此深厚,什么东西都想着寄给孩子。
“都是些什么?”秦寻有些好奇。
林淮手上拿着温晚眠顺便寄过来的一张纸条:“我妈说,两袋换洗被褥,一袋衣物,一袋我的私人用品。”
秦寻看着林淮,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好玩。
瞧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得亏他教养好,不然此时就要笑了。
啧,好想拍下来做成表情包,发在班级群里漫天飞。
秦寻率先拎起两个行李袋,笑道:“也不重嘛。林淮,走吧,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秦寻好像在那双墨色瞳孔中看到若有若无的笑意。
奇怪,他分明没笑啊。
“好,回家。”秦寻觉得自己要么是耳背了,要么是疯了。他好像从这台中央空调的话里感受到了几分温柔。
别听秦寻说没那么重,能将一个行李袋塞得满满当当,里面的东西再怎么说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好在这里离小区不远,加上两个人平日也有锻炼,倒也没多累。
林淮有想过秦寻的房子很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
水岸林苑——南陵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地处黄金地带,交通方便,经济发达,占地大,水好树秀。
从这里到一中,走过去确实不用十分钟。
秦寻这套房子的装修是简约风,精致而不单调,而且在十二楼,采光好,视野好,哪里都好。可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两百多平的面积——太大了,清扫起来很麻烦。
他严重怀疑,秦寻是因为卫生问题才找他当室友。
“林淮。”秦寻指着走道的第一扇门,“这是我的房间。”
而后他又指向后面的那一扇门道:“那是你的房间。而对面的是我的音乐室。”
原本对面也是两间房,但因为打通了里面墙壁,顺便拆了其中的一扇门,封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