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亲仁,下旨准阮旸承袭王爵——所以他现在已经是魏王了。
阮旸把手里的书信递给高阳王,“姑姑说要送天宥到朔川。等他到了朔川以后,就安置在你这里吧”。
这对高阳王来说是件意想不到的好事——阮天宥怎么来说也当过皇帝,只要有心,未来可以操作的政治空间实在很多。
他向阮旸反复确认,“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阮旸不至于为这种事后悔。
他拿着另一封书信对高阳王说,“李固言给我递了几个法子,你帮我在地方上推行下”。
高阳王这次就不肯接了。
他苦着脸,“之前新的百姓租调制,已使我在大族之中落了埋怨。如今殿下又把这种烫手的事情交到我的手里,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阮旸捧着高阳王府上的茶轻呷一口,随后便皱了眉,随手将白瓷茶碗放到了一边。
“怎么会?我要真想要你的命,今天就该让阿通独自来。”
坐在下首的吕贺通闻言抬起头,嘴里咬着饼子看向高阳王,呲着两颗尖利的犬牙笑。
“你别吓唬我。”
高阳王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脸。
“你爹当年比这还凶,我又不是没见过!”
但也许是吕贺通曾经在绿林的威名还在,高阳王最后没把话说死。
“你见一见我家十娘吧,她一直想跟你说几句话。”
高阳王的小女儿行十,闺名流光。
吕贺通轻轻“哟”了一声,看着阮旸的眼神有种看好戏的快乐。
阮旸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
他竟然像是有点抵触,“不必了吧”。
“见见吧”。高阳王很坚持,“我老了,你们年轻人之间更有话说。有什么事情,或许聊着天就解决了呢”。
吕贺通跟在阮旸身后。
“高阳王家里有权有钱,又门当户对,难道是许流光长得不合小主人心意?”
阮旸摇头,“跟这个没关系”。
于是吕贺通好奇地和他一起等。
其实很难说清第一眼看见许流光的心情。
高高挑挑的女孩子年华正好,底子应该挺清秀的,可是眉毛几乎要画到鬓角,还有胭脂过于红了,铅粉又过白——算不上不好看,但却像画了张过于精致的脸谱。
吕贺通忍不住笑,低着头从阮旸面前让开身,让这有些急切的华服女郎站到他面前。
后来柏水清问他,那女郎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傻。
在旁边听着的忍冬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样子很是不满。
柏水清捂着脑袋,很是疑惑自己为什么挨打。
“是显得有点笨拙”。吕贺通斟酌着,尽量让自己的话包含的内容更全面一点。
你想,一个平时也许不太会化妆的女孩子,努力地让侍女帮自己画了个不合适自己却以为对方会喜欢的妆,穿着昂贵的新衣服,兴高采烈地来见人……这心意满满,能打阮旸一个踉跄。
阮旸本人并不喜欢许流光。
高阳王要求阮旸与自己的女儿相看,背后藏着的无非是一份联姻的心思——高阳王府若能跟朔川深度绑定,能更好地应对未来变换的局势,也能从新帝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这样满满的算计下,当事人的女孩子,却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他。
阮旸明显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事。
他在这个年纪,尚还觉得人的真心难能可贵,就算不想接过来,却也不能给人糟践了。
“所以你当时就在一边看着?”
“是啊”,吕贺通一脸无辜地对逄宪说,“我觉得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