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扶额:“......”
那驿丞还想献几句殷勤,被晏楚无情地打发走了。
徐漪走出来,晏楚已经铺好了蒲团软垫,让她安稳坐下,然后亲手挑起苗条,喂她食用。
徐漪:“...我自己来就好了。”
晏楚:“我就想照顾你。”
“你这样,我很别扭的。”
“不别扭,习惯就好。”
徐漪笑着按下晏楚的手,拿起旁边一个咸菜的小碗,将面分了一些给晏楚。
“你陪着我吃,我就吃的香甜。”
晏楚拗不过,但看徐漪真的吃了不少,他好歹会心笑起来,等徐漪吃的差不多了,晏楚接过筷子,拿起碗来正准备吃饭,房门又砰砰作响。
这会是个方才伺候徐漪洗浴的婢女。
“什么事?”
晏楚的脸色可谓冷到极点了。
婢女瑟瑟发抖,将药碗高高端起,埋着头道:“大,大人,您吩咐的给女君的药,已经熬好了。”
徐漪常年喝什么药,汤药还是丸药,什么方子,怎么熬制,晏楚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当听到徐漪来荣河的消息时,晏楚便着人去医馆抓药,先行熬制起来,等人接回来了,汤药也能入喉了。
正要徐漪用了食馔,现在能吃药了。
婢女退下,晏楚看着徐漪把药喝进去。
此药辛苦,很难下咽,徐漪娥眉微蹙,晏楚怜爱十分,拥着她正欲哄两句。
房门响起。
晏楚:“......”
婢女可怜巴巴地在门口说:“大人,怕女君药苦,这里准备了蜜饯。”
晏楚恨不得把案几掀翻了,他就是想跟夫人好好的安静地待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徐漪倒是饶有兴趣,偷笑着拍了拍晏楚的手背,意思是何必难为下人。
晏楚垂头丧气,撑着膝盖站起来,把蜜饯接进来。
徐漪捡起一颗姜丝梅子,含在嘴里,酸甜可口,一下子口舌生津。
徐漪一面吃,晏楚站在身后给她梳头,再用发带将头发挽起来。
晏楚手上不停,边说道:“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生疏,还记得当时怎么给你挽发的。”
住在郎叶山的时候,因为没有婢女和仆从,晏楚总对徐漪觉得亏欠,生怕她不习惯那样的生活。
所以晏楚什么事都学着自己来,其中就包括但不限于挽发、画眉等等。
徐漪想要开个玩笑,道:“那你是在别的女人那儿反复练习了?”
所以才保持熟练,不会忘记。
晏楚知道她是故意的,牙根痒痒,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捏了捏。
当然力气不大,徐漪不觉得疼,倒是痒痒的,她拉住晏楚的手转过头来,笑盈盈道:“我说错了,别这么小气。”
晏楚看着她的脸色恢复粉红的气色,嘴唇越发水润诱人,忍不住捧着她的脸。
正想要吻下去的时候,房门又敲响了。
晏楚气得吼道:“出去!今天谁也不见!”
说完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晏楚又低下头,就要在亲上那梦寐以求的心上人时。
只听牛达在外面喊:“大人!我想了一下,还是得跟你当面说。”
晏楚板着脸打开门,看牛达的眼神足以杀人了。
牛达浑然不觉,大咧咧道:“大人,我这次来就是受柳将军所托,将长安的形式和安排转告给你。”
晏楚扶额,“一定要今天说吗?”
“那当然!”牛达丝毫看不出晏楚的不悦,理直气壮道:“前两日为了应付突厥的袭击,已经耽搁很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怕夜长梦多。”
晏楚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很忙吗?”
牛达往屋里瞧了瞧,直愣愣道:“大人,屋里只有你和女君,你们有什么可忙的。”晏楚:“......”
他真是服了,真是不知道柳明江哪里找来这个活宝。
就在这时,徐漪出声道:“你先去吧,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徐漪不是心思纯洁的闺中女孩了,晏楚看她的眼神,欲望和渴求都要溢出来了,然她赶了几天的路,腰酸背痛,实在经不起晏楚折腾。
正好牛达来了,把晏楚带走。
晏楚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徐漪,似乎在说:你都没想我,没舍不得我吗?
徐漪失笑,并没说多的,转身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晏楚叹一口气,终于跟牛达走出房门。
外面寒风烈烈,屋子里烧得暖和,徐漪躺在床上,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期间迷迷糊糊醒来一两次,屋子里已经暗下来,只有窗户外面挂着的灯笼映出来亮光。
徐漪便就这个亮光,摸到床边的案几,案几上放着茶壶,醒来几次壶中的水都是热的。
可见一定是晏楚交代婢女悄无声息送进来的,徐漪眠浅,时常醒来,这样便能保证她能随时喝到热水。
热水入喉,十分顺口熨帖,徐漪将温热的被子拢紧全身,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睡得不是很熟,老是做梦,乱七八糟的。
有在徐府的宅子里,有在皇宫里,有在雪园。
还有徐漪梦见在黄河边,北风呼啸,乱石嶙峋,涛涛的河水卷着黄沙奔流而去,那般震撼人心。
徐漪没去过晏楚被追逐出事的地方,但在梦里,她无端端地觉得就是这个地方。
梦里她只穿着单薄的纱裙,狂风将她的裙子层层吹起,犹如天上仙女,随时要随风而去。
徐漪就这么望着黄河水,忽然,眼前的河水从内里鼓涌出鲜亮红色,就像是血染红了一样。
整个河面犹如沸开的热水,不停地从下面暴涌,河水越来越红,巨大的力量形成巨大的漩涡。
将岸边的徐漪卷了下去。
徐漪想要呼救,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仿佛被人死死扼住喉咙。
她只能像案板上待死的鱼,长着嘴,艰难地喘息。
猛地低头一看,徐漪发现怀中多了一个东西。
她竟抱着晏楚的尸身。
晏楚双眼紧闭,胸口一片血红。
方才河水中涌出的都是他的鲜血。
徐漪心口剧痛,如同生生剜出来,她抱着晏楚的身体嚎啕大哭。
然后一起随波逐流,再一起沉入水底。
好在就在人快要窒息的时候,徐漪醒了过来,耳边的鬓发都是湿的,眼皮酸涩肿胀,可见确实是在梦中哭了很久。
除此以外,额前和脖子后都是汗水,屋里愈发暖和。
但更重要的是,徐漪身上还有一个人,拥着她轻轻□□。
徐漪嘤咛一声,将晏楚拉起来。
借着微微光亮,徐漪看清他的脸。
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含笑。
徐漪没被这个笑容温暖到,而是有很大的委屈。
她憋着嘴,揪着晏楚的衣领把人更加带近跟前。
晏楚趁机亲了她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哭了,梦到什么了?”
徐漪揪着晏楚的衣领,哼唧道:“梦到你死了。我抱着你,哭得好生伤心难过。”
晏楚再硬的心都在这句话里软的不成样子,他紧紧拥着徐漪,抚摸她的后背,口中连声说了十来句对不起。
“当时实在别无办法...”
徐漪从他怀中扬起脸来,尤有泪痕,“到底怎么回事?”
晏楚无奈道:“独孤怀的夫人早年跟随他征战沙场,夫唱妇随,本来是段佳话,可一次战役中,夫人被毒箭射中,纵然命是救回来了,但还是饱受病痛折磨,犯起病来,腰髓剧痛,连床都下不了。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徐漪虽然可怜这位夫人,却不知道这与之前晏楚假死有什么关系。
晏楚将徐漪肩头的被子掖得严实些,接着说:“去岁,赵国公给独孤怀介绍了一个名医,妙手回春,夫人的病痛减缓许多,也不时常犯病了。可就是这样,独孤怀被姜桓拿捏在手中。只要姜桓不发话,独孤怀就得不到夫人的特效药,夫人犯病就会比之前更加痛苦难受。这时独孤怀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晏楚道:“姜桓一边勾连突厥发动战事,一边让独孤怀带着人马隐藏踪迹,引我上勾。”
徐漪打断晏楚:“可独孤将军不是最挂念边关安宁的人吗?他不是跟随武帝南征北战,一心想要完成武帝遗愿的吗?”
又怎么会做通敌叛国的事。
“在他心里,荣河和塔山等郡县已经收复了,将我引上勾后,留我独自在军帐中,独孤怀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自认没有违背武帝的遗愿。但又过不了自己的心里那关,因为即便他将大军分做几路,让他们回关中原,但还是有几千人因为他,丧命荒原大雪,所以...”
徐漪惊呼:“独孤怀是自杀?!”
晏楚点点头,“独孤怀一死,我百口莫辩,我知道营中肯定还有赵国公的眼线,如果继续留下来,极力自证清白,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所以只能先带人突围。”
“那,那是表哥帮你逃脱的?”
“是,”晏楚道:“突围中我的几个亲信渐渐掉落,只剩下我一个人,坐骑也被射中,二胡便被柳明江赶了上来。”
“他相信你,对不对?”
“我与他约定,不如将计就计,我留在边关,他回到长安,各自搜集证据。”
“那怎么又说,很多人亲眼看着你掉落黄河水中?”
晏楚道:“是柳明江想得办法,把我身上的铠甲脱下来,搭在马背上,柳明江假意追赶,又不停地射箭,造成我好想是伏在马背上的假象。”
掉落河口的是坐骑和盔甲,真正的晏楚在林中已经金蝉脱壳了。
晏楚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告诉徐漪。
徐漪念了句阿弥陀佛,心依旧如擂鼓一般。
是为独孤怀的无可奈何,为赵国公的滔天阴谋,也是柳明江和晏楚的当机立断。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谁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