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姝缘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所有的委屈与心酸全部都化作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泪水直接打湿了枕头,河凌羽站在床边俯身抬手擦去她的泪水,似乎是梦见了什么极其悲伤与绝望的事情,贺姝缘猛地睁开了双眼。
被泪光浸透的眼眸还带着一丝慌乱,直到她看见了守在边上的河凌羽,与梦中的不太一样,梦中的少年要更青涩稚嫩。
而面前的男人很显然已经褪去了青涩,贺姝缘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我好像又做梦了。”
许是因为昨天看见孟梦这个故人的原因,她不可控制地又回想起了高中时期发生的那件灾难事情。
“你哭了很久。”河凌羽直起身子开口,从贺姝缘这个角度看去,她还能瞧见男人脖子上的红痕。
一些破碎的片段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涨红,没有勇气再去看河凌羽脖子上的红痕。
贺姝缘沉默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道谢的话语悬在嘴边却又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正想要坐起身子时,站在床边的男人笑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
床上的女人猛地看向河凌羽,眼神里满是震撼与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将视线朝下移去,就瞧见了河凌羽垂在一侧的手腕,上面的红印像是被压许久之后的痕迹。
同时也像是河凌羽口中的证据。
“抱歉。”贺姝缘动了动嗓子,声音还透露着些许沙哑,梦中那件事情她直到如今也依旧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时自己保护了孟梦,却将自己深陷舆论的漩涡,即使自己没有做过那件事情,即使这件事情中不管是谁,都应该是受害者,而不是被八卦的对象。
半大的学生有着最纯粹的恶,他们乐于在学习之余找一些乐子来打发时间,而贺姝缘便成为了那只待宰的羊羔。
后面的事情······
贺姝缘仔细回想了一下后面发生的事情,又下意识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河凌羽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保护者?隐身者?还是说加害者?
贺姝缘的脸唰得一下变得苍白,她试着努力去回忆这些事情,想要弄清楚河凌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是偏偏她发现,自己不记得了。
关于梦中晕倒后的记忆,她统统不记得了?
“你睡了很久,本大爷去给你做完面吧。”河凌羽臭屁地插着兜转身离开。
“等等。”贺姝缘抬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袖,河凌羽回身看去,就见贺姝缘纤细的脖颈处此时出现了淤青的痕迹。他猛地眨了眨眼,再次定睛一看,贺姝缘脖颈处的痕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记得那年,孟梦的事情吗?”
贺姝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底的困惑与彷徨落入河凌羽的眼睛里,他移开了视线:“什么事情?”
“那没事了。”
贺姝缘重新倒回床上,河凌羽都不记得的事情,自己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等她清醒一点之后去问问看江月好了。
河凌羽走出房间,房门并没有关上,贺姝缘躺在床上就闻到了阵阵的香气飘进房中,仔细听,厨房里还能够听见劈里啪啦的动静。
她不可避免地就想到刚来的第二天,河凌羽那烧焦的鸡蛋,一想到这,她再也躺不下去了,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便走出了房间。
醉酒的后劲便是头疼,但是贺姝缘醒来之后却并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她猜测应该是河凌羽给她喂了醒酒汤。
瓷白色的流理台旁,男人黑色的毛衣前还绘画着一只扑扇翅膀的白色蝴蝶,因为处理食材的缘故,衣袖缩在手肘处时不时往下滑。
河凌羽听到动静抬眸,随后歪了歪头示意贺姝缘过去。
“来帮我挽一下袖子。”
贺姝缘抿唇上前,就见男人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贺姝缘垂眸,就见结实的小臂处肌肉线条流畅,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沉默着将河凌羽的袖子朝上薅去,只是因为是宽松的袖口缘故,那衣袖很快又滑了下来。
贺姝缘恼怒地再次薅了上去,然后再次滑落。
这样周而复始了几次,贺姝缘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在河凌羽面前发了小脾气,她绷着一张脸推了推河凌羽:“我来做算了,你去一边。”
贺姝缘穿着短袖长裙,相比较于河凌羽那麻烦的操作,自己还不如直接做来得轻松一些。
河凌羽被她挤到了一边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靠在一侧的流理台边,懒洋洋地抱胸看着低头专心致志处理食材的贺姝缘。
“你会去虾线吗?”
“火腿要切一片一片的好吃。”
“你为什么不先煮青菜?”
贺姝缘做个饭的功夫,耳边叽叽喳喳得跟有鸟叫一般,河凌羽指挥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贺姝缘猛地将手中的娃娃菜丢进锅中,那动作恨不得是丢的河凌羽。
许是感受到了贺姝缘的怒火,河凌羽识相地闭上了嘴巴:“我这不是怕你不会做吗?”
不会做?
贺姝缘从小就开始给继母继妹做饭,一开始她也不愿意,但是每次不愿意时面对的便是一顿毒打,以至于到后面她脱离了原生家庭讨厌上做饭。
因为做饭总是会让她回忆起那段压抑至极的生活。
她不是不会做,只是讨厌做饭而已。
“青菜和娃娃菜都分不清的人请闭嘴。”贺姝缘没好气地白了河凌羽一眼,她都懒得说河凌羽,一个连青菜和娃娃菜都分不清的人也好意思指挥她做饭。
河凌羽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让他做饭属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被这么一骂之后,河凌羽学乖了许多,还是默默在一边帮忙洗菜了。
贺姝缘扫了眼桌上的食材,各种各样的都有,她甚至还看见了一盘牛肉和生蚝,她看了眼正在锅里煮着的泡面陷入了沉默。
这是多豪华的泡面啊?
贺姝缘见河凌羽还要去冰箱拿食材,赶忙拦住了他:“不是就煮个面吗?”
“是啊,你泡面不加点配菜?”
河凌羽拉开冰箱拿出了里面冷藏的一只——澳龙,贺姝缘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随后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这些都收起来。”
“为什么?”
“不加配菜吗?”河凌羽举着那只冷冻的澳龙,随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冷冻的口感确实不好,需要我打电话让人送活的来吗?”
贺姝缘眼皮接着一跳,她放下手中的锅铲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这龙虾加进去,锅装得下吗?”
河凌羽:······
失策了。
帮了好一通倒忙之后的河凌羽终于安静了下来,直到贺姝缘将面条捞出来浸泡在调好的汤汁里,虾仁点缀在劲道的面条上,与葱花一起让人看上去食欲大增。
贺姝缘不吃香菜,于是也没有加香菜,她偏头对一边咽口水的河凌羽道:“你要吃香菜的话自己加。”
河凌羽对于香菜的欲望并不大,可以吃但是也可以不吃。
他充当苦力将两碗满当当的面条端到了餐桌上,随后似是不经意间将贺姝缘的那碗摆在自己对面。
“河凌羽,你帮我有其他的原因吗?”
河凌羽正低头吃面,被对面的这一个提问搞愣神了,他咀嚼两下吞下面条,觉得现在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哪有人在吃泡面的时候问这个问题的。
河凌羽还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他吃相很好,坐在对面的贺姝缘看着都觉得食欲大振,但是此时她并没有动筷,而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直到河凌羽将碗中的汤都喝干净的时候,他坐直了身子看向面前的女人,此时她面前的泡面还一口都没有动。
“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河凌羽将面前的碗往旁边推了推,随后撑着手臂靠上了桌子,一时间二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贺姝缘,我喜欢你。”
男人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一个惊雷落入水中一般,激起了层层的浪花,澎湃的波浪几乎要将自己整个淹没。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
贺姝缘错愕的样子落入河凌羽的视线之中,他轻笑一声,随后像是变戏法一般,从一层的花坛后面摸出来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折痕很深,仿佛一用力就会彻底地碎开一般。
上面的字迹贺姝缘再熟悉不过了。
“你的表白我答应了,十年前就答应了。”河凌羽在笑,但是眼眸却又那么悲伤,那双悲伤的眸子似乎跨越了时间,与过去重叠在一起。
贺姝缘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跌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看着河凌羽手中的那封信,面上满是震惊。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接那封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她缓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那是一封情书。
一封十年前没有送出去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