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问：“你们两人都是这里的住客，周围哪里有爬山虎，还记得吗？”

沈涵很快回答：“没见过。”她不会留意这些东西。

赫原仔细回想：“11栋门口的围墙上有一株，但我之前去看的时候已经枯死。这一株生命力强，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种植在家里的。”

这栋楼有些楼层是百平以上的大户型，不少人会在阳台种爬藤类植物。

三人讨论了一下，黎清做了安排：“我和赫原的第二身份不容易被绞杀，我们分头去找找这株植物的根系，要是找到了就用无线对讲机通知对方，把它连根拔了。”

“那我呢？”沈涵问。

“你的毒素对人比较有用，你在这里看包。要是植物闯进来了，通知我。”她卸下背包交到沈涵手里：“你的第二身份抵抗不了大型植物的绞杀，记得，以自己为先，别死了。”

“别死了。”沈涵拍拍肩膀，顺便也拍拍赫原，赫原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躲开。

沈涵看着自己的手：“你还别说，这一拍，还就真有了队友的感觉。”

沈涵把背包提溜到茴筝的附近，让她一起帮忙看包。

黎清则轻装上阵，拿了剔骨刀，和赫原分开行动。

众人注视着她们离去，窃窃私语——沈涵说她们要去清除爬山虎，一部分人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能打得过这样的植物？

天方夜谭。

黎清和赫原上了四楼，赫原准备从四楼阳台的缝隙跳下去，准确地说，变成保鲜膜飘下去，随着夜风飘到11栋墙外，去检查那株枯死的爬山虎。

他的第二身份发挥了应用，只要有一点风，他可以飘得很远，即便被藤蔓缠住，也很难绞死。

唯一的风险，是这些带刺的藤蔓会刺破保鲜膜，变回人类后，他相应的躯干会受伤流血。

而黎清的液态人身份更具优势，只要保持液态模式，连受伤也不会。

她准备检查楼层，仔细辨别楼房内的爬藤粗细，从尖端的茎卷须，顺藤摸瓜找到根系，如果真是居民种的植物，则由她来拔除。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在四楼告了别。黎清踩着楼道里应急灯的微光，往上再爬了两楼。

她记得，赫原家的爬藤根系就已经足够粗壮，她可以从七楼找起。

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黎清被孤寂和压力包围，她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眼观八方。

如今，她谨记说明手册的提醒，时时提肛，挺直脊背，以确保能够快速转变身份。

七楼的两扇消防门紧闭，那是她们离开时顺手关上的。

黎清稍微打开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爬藤已经粗壮如汽车轮胎，绞成了麻花，如果有灯光，再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些绿色的茎秆还在像心跳般鼓动。

黎清抬头，发现这些爬藤已经把七楼到八楼的楼层空隙完全覆盖。外面的景象一点都无法看到。

她仔细打量，发现了和之前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

爬山虎的叶子之间，还夹杂着其它的植物。一株大叶绿萝，两株龟背竹，甚至还有蝴蝶兰，都是已经变异的室内植物。

它们并不是被爬山虎吞没的状态，而是且借着爬山虎的枝蔓，蓬勃地生长，和爬山虎一起狩猎。

黎清很快意识到，它们在合作。

八个小时前，她斩杀门前的西瓜藤时，植物之间还会有竞争、夺食的现象，如今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些植物开始探索出了新的模式。

它们和人类社会没有什么两样，竞争、合作、吞并、进化，像在思考。这让黎清感到一阵恶寒。

这种恶寒，在黎清踏出门去，站在走廊时，达到了顶峰。

她和一双人眼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位男性的头颅，缠绕在爬藤之间，睁着眼睛，竟然还没死。

黎清打开手环的电筒模式，仔细确认，是的，他没死，他眨了下眼睛，口中发出求救。

他的下半截躯体已经和爬藤融为了一体，仿佛被爬山虎吞噬到了茎秆之中，缓慢消化。

但是，这违背常理，植物有胃和消化液吗？

白天时，植物猎杀人类的方式还是绞杀，如今，就成了吞噬，一点血星子都没往外溅，这比挤成肉渣子还要恐怖百倍。

因为被吞噬的人需要清醒着承受被消化的痛苦，然后缓慢死去。

这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植物了！

黎清屏住呼吸，瞪大眼睛，逐渐靠近了那个男人。男人口中仍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被人卡住了咽喉，只发出几个模糊混沌的音节。

黎清以为他在说救命。可是她靠近之后才听清，他在说：“杀……了……我……”

他的头颅已经被固定不能移动，只有眼珠子在左右旋转，他盯着黎清手中的剔骨刀，请求：“杀……杀！”

他口中流出涎水，无法再发出正常的声音，像推拉生锈的铁门一样刺耳，两秒后，刺耳的呼救声被蓦然打断，有东西堵住了他的咽喉。

带着血迹的藤蔓破开他的五官，从他的脸上、喉中生长出来，吞没了求救。

黎清目睹了他被杀害的经过，她终是抬起手，瞄准他的咽喉，锋利的剔骨刀竖向一挥，帮他彻底了解苦痛。

他的躯体，成了营养供给站，像一个花盆，以血肉为土壤。

黎清暗中握紧了刀，如今这藤，是非拔不可了。

留这样的东西在世上，再过两日，还不知还会进化成什么样，怕不是把人都全吃了！

随着她出手，纠缠的藤蔓忽然急速抽动，朝着黎清的方向破空而来。

黎清带着刀立刻化成了液态人身份，在细小的缝隙中极速穿行。水珠分散，又聚拢，流淌过的地板植物上，一点水渍都没留下。

那增加的80%移动速度不容小觑，黎清察觉到，原先非常难以驱动的液态身体，如今移动速度，如坠落的雨珠一般迅速。

打不过就跑，系统说的。

藤蔓无法绞杀她，挥舞的藤条在空中胡乱纠缠，一时竟拿她没办法。

黎清稍有些遗憾，如今不能局部化形，要是能局部化形，只将手和刀化为实体，一边跑圈，一边挥刀，沿途的藤蔓都能划破斩断，别提多方便了。

但现在她的等级还不够。所以，为了升级，她还需要多刷刷熟练度。

黎清沿着七楼的走廊流淌，如活鱼搅动死水，所有的藤蔓全都大幅度扭动，茎与茎摩擦竟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像刮过瓷砖或黑板，震得整栋楼都跟着共鸣。

往返两次，黎清观察发现，这藤蔓的粗细，是从八楼往下递减的，越往下藤条越细。这说明，根系在楼上。

她需要往上走。

她用柔软的液态人身份溜进防火门的门缝，然后立刻化成人形爬上楼梯，再到八楼巡查。如此往复几次，她终于在十二楼停下了脚步。

十二楼的情况比其他楼层糟糕许多，走道完全被爬山虎覆盖，走廊的灯管被遮掩，透不进光。

在黑暗中，所有的茎蔓以同一频率鼓动，贴地而行的黎清，甚至可以听到微弱的心跳。

等等，植物怎么可能会有脉搏和心跳？

这里没有任何光线，只有绿到发黑的枝蔓交错，黎清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迷宫，枝叶如蛛网将她包围，她是飞行于其中的小虫。

如今，这只小虫摸着黑，全凭触感和听觉，寻找着心跳声的来源。

一分钟后，她停在了一间屋子前方。

这间房，木门已经全然破裂，成了碎渣，一股极其粗壮的茎蔓延伸至房间内，高度几乎占据了木门的一半。

可是，和赫原家里的情形不同，这间屋子没有被植物全部包裹，天花板和墙面都是干净的，甚至地面也没有铺满，所有的茎秆收束成一股，汇集在客厅的沙发上。

屋内还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木制家具上，呈现出一种温暖的颜色。

如今这种温暖，却显得异常诡谲。

黎清借着光，看清了那张沙发。

沙发和她家一样是米白色，但现在，米白色的人造皮已经被墨绿色的茎蔓覆盖，像从海底打捞起来生了铜绿的古董。沙发上的枝蔓呈发散型，如同蛇女的头发，扭动、张牙舞爪。

藤蔓最中心，是一团绿到发黑的根，诡异的是，这些像虫一样蠕动的根，勾勒出一个人形。

黎清没有看错，她确定，这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怎么又来一个，她都要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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