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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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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给大哥止血消毒开始,无论力度如何,他都不吭声,哪怕是酒精按在伤口上他也像麻木了一样毫无知觉,刚好,在不用小心翼翼的情况下,处理伤口更快。

我们两个靠着床,席地而坐。

“你这样,多久了?”

他仰着头,闭上眼睛,应该是在回想次数吧。

“不记得了。”他说。

刚才我有偷偷数,发现一条挨着一条,一条压着一条,至少十几次。

“你是不打算要这个肩膀了吗?”

他没说话。

“为什么这样?”我问。

他睁开了眼睛,“妹,我给你讲讲姚阿姨的故事吧?”

姚阿姨,“是,我妈妈吗?”

“是啊。”他语气很是轻快,好像,他对这个后妈印象是很不错。

庄谨原本有个妹妹,说是流产了,他说,那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是庄谨造成的。

那时候,整个庄家只有老爹和庄谨的妈妈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谁都不知道,等到肚子显的时候是准备送到国外去生的。

庄谨小时候喜欢骑马,在某一个周末,阿姨陪着她去了俱乐部,偏偏那天,不知是那马儿异常还是庄谨一时没控制好,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落地,而是落在了阿姨的肚子上,那重重一压,造成了今日的庄谨。

没有人责怪他,也没有人告诉他妈妈出那么多血是因为流产,一切都是在他长大后偷听到的。

姚喜薇是他的家教老师,妈妈离开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老宅,姚喜薇也在老宅,每天在老太太眼前晃悠,是那么青春活力,看她和庄谨打成一片,萎靡不振的庄谨不仅学习上进步颇多,整个人也不那么阴郁,而且每天都要到老太太房间里哄她开心,那段时间里连老太太都活跃了不少,庄谨每天都要和她一起跑步,打羽毛球,和她学泡茶,姚喜薇会泡茶,这一点,深得庄爷爷喜欢。

在老宅的那段日子,是庄谨最为放松的日子,看不见父亲对他的冷漠,嘴上说着不怪他,可出事之后,他就很忙很忙,尤其在老宅住的那一段时间,他出现在老宅也不见他,父子间自此有了隔阂。

庄谨不知道姚喜薇和爸爸是什么时候有了感情的,他的补课结束后的两年都没再见过姚喜薇,再见时,就是姚喜薇出现在庄家,爸爸说以后姚喜薇就是他的妈妈,姚喜薇说,以后她会照顾他,和以前一样,喊姚老师就行。

没有,庄谨几乎是秒改口叫的妈妈,姚喜薇的到来,家里鲜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矛盾发生在一次深夜,庄谨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吵架的两人,爸爸想让姚喜薇代替妈妈生前在公司的职位,让她辞掉现在的工作,前者不愿意,但后者必须执行。

姚喜薇不愿意,她很爱自己的工作,当一名出色的记者是她的理想,她的双手要为黎明鼓掌,要执笔划破黑暗,她才刚踏上理想的路,年轻的带着一腔热血的她绝不会妥协。

小时候的庄谨不懂,长大的庄谨也不确定,他们结婚是为了什么,他特别害怕是为了他,这样,他又多一项罪名了。

那一晚,姚喜薇带着发抖的他去了老宅,一住就是半年,半年之后,两人离婚,姚喜薇离开庄家,离开庄谨,庄谨彻底崩溃在奶奶带来姚喜薇去世的消息的那个早晨。

可是,命运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庄馨在那个时间点进了庄家,而他,就在那一天,杀了自己。

照顾好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满意,是他活着的目的,出现一次意外,便划一刀。

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一刀是什么原因,哪一个意外,我只知道,今天这一刀,是为医院的庄馨,他终归,又将这一切,怪到了自己头上。

“其实,我和爷爷奶奶都很爱你。”他突然说,“你不知道,当看见你回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瞬间,我们有多开心,像做梦一样。”

“是吗?”

在昏黄的房间,庄谨歪着头看向我,说:“是,你不用怀疑,也许你觉得爷爷奶奶对你冷淡,可一开始他们对你特别好你是知道的,只不过见你冷淡,以为你不喜与人亲近,他们才没有像之前那般热情。”

庄谨强调说:“他们对你那么深厚的疼爱,毋庸置疑是建立在你去世的母亲之上的。”

我知道,他们都喜欢我的母亲,因为她,才对我好,都是这样的。

“所以。”庄谨说:“在你回到庄家的第一天,爷爷就把他手里仅有的庄氏9%的股份赠予了你。”

“什么?”

“庄家拥有对庄氏集团百分之百的控股权,67%在老爹手上,9%的股份对集团其他人来说,算很多了,所以,你可以对庄家对整个庄氏不闻不问,庄慎不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

聊着聊着,怎么就突然把话题带到了庄氏集团,做庄慎非我情愿,难不成,还要拿9%的股份再次捆绑我不成。

庄谨说:“本来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姚阿姨,话赶话就提到了这些,索性就全告诉你吧。”

我不想听,开口打断道:“你如果休息好了,就去看看庄馨吧。”

他很凄惨的笑了一声,随即靠向我的肩膀,提了一个要求,在我答应之后,就那么闭上了眼睛,之后很久,屋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我想,只要我们不出去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我们。

事实也是如此,直到我回庄家,庄谨出现在医院,那之前的时间,没有人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四年以后,庄谨在庄氏越来越边缘化,而庄慎,开始频繁出现在庄氏内部会议文件上。

火灾事件后,庄馨整个人都变了,出院回到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画,每一幅画都画的是凌霄花与少年,不同的画与少年,不用的颜色和线条,不同的光影与角度,像陷入了循环一样。

画变成了庄馨的语言,庄馨变成了哑巴。

她安静的样子让我们感觉到无力,甚至是窒息,在这样窒息的日子里,江胜去世了。

他去世的那一天,我终于知道,他就是有病,癌症,胰腺癌,一经发现便是无力回天,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以后没有人再对我说,哪怕是老爹在,都比不上他有资格对我进行管教,不会再有人强迫我接受他的好,为我处理方方面面的问题,也许,他的去世,才是最逼迫我成长的一件事。

他的后事全交由家人处理,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以及柴溪音和邱蛮以外的朋友。

那一天,我全见到了。

然后我心中盘旋很久的一个疑问终于落了地,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他连我的室友是谁都可以安排,怎么会那么巧这些人他都认识,那天我才明白,我的室友们,一个京豫,一个津阳,一个北原。

京豫是江胜原本真正意义上的家,津阳有柴溪音最好的朋友,而北原,无须再说,那是江胜最为熟悉的地方。

所以,我的室友们,和我一样,对未来没有目标,专业是家里选的,一毕业各有安排,理想为何物从不知晓,团结合作地照顾我也不过是不负所托,不能说完全没有情谊,只是我不确定,我们之间的情谊,能有几分无关利益和江胜。

在这之前,我的人生是略不过江胜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原来我是会哭的,会哭的那般伤心和无助,会感觉一双眼睛要被哭瞎,会哭到抽泣不止像一个抽了风的傻子,会把自己哭晕,眼睛肿的像核桃般出现在江胜的墓碑前。

我终于看到了江胜心里记挂了那么久的人是什么样子,那个永远20岁永远青春年少的男孩子,是那样的纯净清秀,衬托的旁边的江胜更像个老男人了。

柴溪音距离我只有一步的地方指责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为什么不离江胜远一点,为什么总是给他惹出很大的麻烦,为什么待在江胜的身边像个遗物一样让他无法从过去走出来。

她的指责令人发笑,难道她不是吗?我们明明都一样,凭什么只指责我,我不觉得我需要对江胜的死负责任,而且人都没了,指责来指责去也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只是难过。

我和江胜见的最后一面,他连说话都已经很累,这个病的发展速度令我难以想象,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他安慰我说没关系,他对这个结果欣然接受,活着的这么些年,更多的是煎熬和折磨,在茶涧村的那几年是最快乐和充实的日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本来打算将公司的一部分交给我,又觉得我一定嫌麻烦不会要,所以他把阳里的那套房子给了我,北原的房子租给了姚珺,如果有一天姚珺不想租了,庄谨会处理的。

我们之间谈论的最后一个话题,是程肆。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程肆就是当年那个小孩的事,庄馨那边发生的事还没通知他,大哥没来看他只以为是工作忙,本来他也不愿意很多人来打扰,如果不是林恩霄的爸爸打电话通知我,我也是那个被瞒着的人。

他说希望我和程肆能好好的在一起,如果干妈将来要拦着,不要硬碰硬,时间会解决很多问题,慢慢来。

我没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只是问他,为什么程肆可以知道他生病的事而我要被瞒着。

他说:“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我病重,以为我能治疗好,她答应我,不会告诉你。”

“她凭什么答应你?”

“凭我手里有她的档案。”

档案,那个放着我身边所有亲密关系的人的档案袋,被我永远锁进了抽屉里的东西,原来,江胜早就把真相放到了我的手上。

离开北原的那一天,我偷偷去了茶涧村,谁也没见到,干妈搬去了江胜出租给姚珺的房子里,大门紧紧锁着,我的家也是,门口不知道谁家不小心掉在那里的小板凳,我拿起来,放在了门口,等失主来取。

我没进家门,钥匙就在我的口袋里,我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把家里的门锁换掉,放在程肆那里的钥匙,她并没有还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回来,也许等她伤情过后,看见那些东西想起我来的时候吧。

这么一想,门锁也没必要更换,她不可能再来。

而我,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回过茶涧村,再也没有听到妖精这个称呼,也再也没有见过程家任何一个人。

一切,都结束在了那场火灾中,妖精,就那样,被封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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