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点燃蜡烛，将信放在桌上。

这段时间裴殊清的行为确实有些怪异，可这封信更怪。

玄石在山里还没回来，燕回从孟逢晴的箱笼里拿出一只刻有“寻踪”二字的玉盒，里面装着能在千里左右的距离进行追踪的蛊虫。

不得不说，他有时候还是挺喜欢这些能力出群的蛊虫的。

寻踪蛊在信纸上爬了几圈，展开透明的翅膀飞起来。

燕回跟着蛊虫，一直跟到白鹤石东北边的小竹楼不远处，眼见着蛊虫继续往前，他藏起身形，看着蛊虫落在了小竹楼外一个护卫身上。

寻踪蛊外形很像大一点的小飞虫，那护卫以为是普通小虫子，抬手挥开，蛊虫飞走，落在竹楼二楼的窗户上。

燕回打开玉盒，返身回了自己房间，等他回屋坐下时，蛊虫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落进桌上的玉盒里。

燕回将玉盒盖上：“是裴殊清让人放的信，他似乎是想让我去调查他。”

这封信用意明显，但就是这明显的一点很是怪异：他为什么要去调查裴殊清？

燕回思索少许，决定先让人去调查一番，但调查的人选需要伪装一下。

夜里的时候，燕回从床上起身，孟逢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燕回。

燕回俯身吻了吻孟逢晴唇，贴着孟逢晴唇边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孟逢晴蹭进燕回怀里“嗯”了一声。

燕回乘着夜色很快下了山，进入留山西山脚的集市。

夜间无人，集市很是安静，燕回走到集市最北的金银商号后门，翻墙而入，找到唯一有人住的房间，敲响房门。

商号掌柜何牧独自一人住在后院，突来的敲门声将他惊醒，手下意识握住枕边的匕首。

他神经紧紧绷住，很快理清现状，可他等了稍许，外面那人除了敲门，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其它举动，只是站在门口，似乎正等着他出去。

何牧想了想，将匕首收进袖中，不慌不忙起身穿衣。

房间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一位箭袖玄衣的男子。

男子比他高一个头，面貌难得的出挑，英武不凡，一双丹凤眼看着他时冷冷淡淡的，与房门刻意保持着距离，看起来不像是找茬儿的。

何牧客气问：“不知阁下深夜敲门，有何贵干？”

燕回直接对暗号：“‘新桥铁索，旧庙金身’。”

这是前几日刚定的与他顶头老板那边的接头暗号。

何牧心下松了口气，接道：“‘鹿鸣桥，河神庙，连理枝头春意闹’[注1]。”

暗号正确，燕回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劳烦掌柜照着信中要求找个信得过的伪装一下，让他去打听裴殊清，不管打听到多少，后天亥时，让他到云泽崖路边茶肆等我。”

借着灯笼的光，何牧看清信封角落印有一个正正方方的朱砂印记，上有四个小篆“金银商号”，瞳孔微缩。

“金银商号”四个字有三种印章，一种是各商号掌柜印章，上刻楷书，二是各分地老板印章，上刻隶书，三是东家印章，上刻小篆。

何牧双手接过，恭敬道：“属下遵命。”

事情交代完，燕回一路轻功疾行，很快回了白鹤石。

房间内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被点燃了，他推开门，看见孟逢晴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颌一手翻着地方志在看。

听见开门声，孟逢晴抬头看向门口，烛火映在琉璃般的眸子里，融融喜色清晰可见。

燕回心底一片柔软安宁，他关门走过去，俯身把孟逢晴抱进怀里，低头叼住孟逢晴耳垂，唇齿轻碾。

他知道孟逢晴在等他，可还是想问：“怎么不休息了？”

【注1】借用[宋]宋祁《玉楼春·春景》中“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