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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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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宴会的气氛已然跌至了最低点,伴随着风长明猖狂的笑声,风竞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阴冷。

从表面上看,眼前的局势似乎是我对压倒性的不利。——毕竟原本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在掩人耳目的同时获取西树营地的布防图,可如今我不仅打破了自己先前一直努力维系的形象,还让原本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的风长明起了杀心,甚至极有可能已经引起了风竞的疑心,——因此无论如何,在宴会中选择与风长明公然撕破脸皮都绝非明智之举。可若是有心留意探查,便会发现其实局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

或许是出于对风长明可能冒犯了风竞的担忧,跪拜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试图提醒他收敛一些。我注意到他们大多生着一副武将的面孔,并且很容易就能从气质上被与其他人区分开,可风长明却对此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大笑着。

风长明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但同时他也是我父君今生的死敌。可以说,风长明了解父君、正如同父君对他的了解那般,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们还要清楚彼此的弱点,恰巧这世上也同样没有人能比我还要了解父君,因此只要我站在父君的角度上处理风长明,就能在这场交锋中与他持平。

但我并不满足于此。

于私而言,风长明是我父君的死敌,而如今既然父君已经死了,那么身为他女儿的我便应当自觉延续这份仇怨、替他杀死过去没能杀死的敌人;于公来说,风长明是西树联盟的支柱,杀了他对赤凰百利而无一害,因此无论从哪一个层面来说,风长明都是我必须要杀死的存在。

何况留他性命本就是与放虎归山无异。只要风长明仍活在这世上一天,那我赤凰边境就永远也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安宁。

不过话虽如此,但眼下我羽翼未丰,仅凭一己之力杀死风长明无疑是在天方夜谭,为此我必须想一个万全的计策使其重伤不可恢复生息,最好还能提前为西树埋下崩/溃的种子。

而至于这个计策具体该如何实施...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风长明一直笑了很久,空旷的平原上仅仅回荡着他一人的笑声、在这深不见底的黑夜显得尤其瘆人。而待到他好不容易终于笑够了,风长明才收敛起自己先前所有的轻视,表情急转直下。

“我的命?...哈,你还真是敢说啊,凰凌世?”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这个必要开口说话,因为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长明,”

这一次风竞的声音已然染上了怒意、沉闷地犹如暴雨前自天际降下的雷鸣,将原本正沉浸在仇恨得以延续的喜悦中的风长明猛地拉回了现实:“够了!”

被呵斥了的风长明有些无措,但那也只有一瞬,很快他便重新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爪牙、变得温顺起来,恭敬地朝着风竞的方向跪下:“.......请您恕罪,陛下。”

风竞没有回应,而是任由风长明跪在地上。他的脸色差得出奇,手里还攥着座椅上雕刻着的虎头扶手、时不时发出扭曲的‘咯吱’声响,让本就气氛凝滞的宴会此刻彻底化作一片死寂,连带着先前那些还在试图提醒风长明的武将们也不敢再有所动作,祈祷着不会遭到牵连。

明明最初是为了打压我而举办的宴会,到头来却演变成了如此荒诞的一幕...暗流涌动间,身为始作俑者的我微微勾了勾手指。

或许是因为风竞是风长明姐姐的丈夫的缘故,他对风竞的忠诚与恭敬看起来不似作假。但也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般,风长明是一头凶狠的、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的、尚未完全褪去野性的狼,而一头这样的狼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温顺呢?

至少在风竞的眼中,狼永远都是狼。

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了——关于风竞与风长明的关系其实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紧密的这件事。

风长明应该也还没有发现这一点。毕竟他虽然难缠,可在人情世故的处理方面竟出乎我意料的坦率单纯,丝毫没有意识到身为臣子的他却被人民捧上神坛这件事已经或多或少地引来了风竞地顾忌和不满。因此哪怕风长明本身并没有想要篡/位的意思,但只要风竞认定他对自己的地位构成了威胁,那么风长明就是威胁。

父君之所以能与风长明抗衡这么久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武艺相当,更是因为他们同为统/治者麾下的一枚棋子、立场相近,因此即便是想到了一些计策,其效果也会因为身份的缘故而大打折扣。

可我不同,尽管先帝从未亲口承认过我的储君之位,但我的的确确是被当作继承人教养的。同为君主,我自然再清楚不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位统/治/者会愿意有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头上,那些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冒犯与逾矩都将会在蓄谋已久的猜忌与不满中被无限放大,并在某一个时间点彻底爆发。

一旦这两人间的矛盾彻底爆发、西树联盟失去了风长明这根重要支柱,那么其就将再无还手之力,并且彻底化作历史的一部分。

——最坏的结果、亦是最好的发展。

这点毋庸置疑。

尽管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为我接下来的行动增加了巨大的风险,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能够迎来我所期望的结局,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

何况我早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在一阵相当漫长地等待过后,风竞才终于松开了手,语气平淡:“都起来吧,别坏了兴致。”

“是,陛下。”

风长明松了一口气,而后连忙起身,之后便再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座位上,端正坐姿。

...还挺听话。

我暗自腹诽两句,而后突然意识到风长明坐的是位于风竞下方右边的第一个座位,也就是刚好与我相对的位置,而我原以为这属于风涓的大哥——也就是西树联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风明。

他不在吗?

正当我还在疑惑的时候,风竞再度发话了。只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人是我,于是便特地放缓了表情,却还是能依稀看见少许残留的怒气:

“尊贵的皇储,我代表我的妻子替她的弟弟向您表达歉意,希望您不会为他的冒犯感到不快。”

看来风长明把他气得不轻。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风竞的妻子并不在营地、对今日的机锋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从谈起需要向我表达歉意。换而言之,此刻风竞提起风左泉的真正含义并非是如他所说的这般,而是为了借妻子的名义打压风长明。

不过话虽如此,但我也不能高兴得太早,毕竟风竞既然能不惜情面也要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在又是一阵虚伪到足以让人生理不适的机锋后,风竞总算道出了他的目的:

“我听士兵们说,殿下似乎最近总和阿涓待在一起?”

所幸我早就料到风竞会在意我和风涓的关系,因此丝毫没有惊慌,而是朝他反问道:“是吗?”

“尊贵的殿下,请别误会。”风竞笑了笑,“我只不过是有些担心阿涓那个性子会给您添不少麻烦,还请您能够理解我作为父亲的这份担忧。”

...?

风竞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眼下并不是个适合深思的好时机。于是我略微顿了顿,假意思索片刻,道:“...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不会显得我与风涓太过亲密、也不至于叫人感到生疏,可风竞却对此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道:“殿下客气了,其实您不必如此包容阿涓,身为父亲、我自然是知晓这个儿子平日里究竟有多跳脱...不过话虽如此,往后也请您多担待他一些。”

我敏锐地察觉到风竞似乎话里有话、并且隐隐还有些试探的意味,当即便警惕起来。

“盟主何意?不妨直说便是。”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也开门见山地问好了。”

他叹了口气,而后端起酒盏浅嘬了一口,问道:“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待我儿风涓的?”

我愣了愣神,没想到风竞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这话可不是能随便答的。若是夸得太过,不仅会让我看起来有些虚伪、还会让风涓和我的关系显得太过亲密;但若是真说了风涓不好的地方...考虑到毕竟是当着别人父亲的面,我还暂时不想去碰这个霉头,于是便斟酌着回道:

“小王子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虽有时不尊礼仪,但也因是由于两朝文化差异不同,并无不妥。”

“是吗.......”风竞点点头,“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说完,便又紧接着开始吆喝起让众人吃好喝好,武将们如释重负、连忙顺着风竞的台阶重新活跃起气氛来,只是却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肆无忌惮。

见状我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这关就算是这么糊弄过去了。但我却依旧想不明白风竞为何会突然问起我和风涓的关系如何。尤其还是在他才刚刚训斥完风长明的前提下,况且营地中遍地都是他的耳目,风竞应当早就知道了我和风涓相处的种种才对。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正缓缓恢复恢复生机的宴会,我的心中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股预感在我看见了由侍女的陪同下姗姗来迟的风涓时彻底达到了顶峰。

“阿涓,”

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即便是才刚刚发过火的风竞的表情也忍不住柔软了下来。他招了招手,示意风涓去到他的身边,“过来。”

“是,父王。”

风涓依言照做。

风竞今日的打扮甚为华丽、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模样。他缓步行走于月色之下,安静乖巧得一点也不像他,无端地让我感到了一丝陌生,却又在经过我的面前时变回了以往的风涓。

‘阿世,’

风涓似乎是叫了我的名字,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在这开阔的平原上被风轻轻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以至于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风竞的身边,鬓角边微微露出的耳廓似是染上了绯色。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宴会、缺席的风涓、突如其来的风长明,以及风竞的试探...先前尚不明了的那些愿意,在种种线索的不断叠加之下全都指向了那个我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联姻。

这个从一开始就因为不可能发生而被排除在外的可能,到头来却变成了眼下唯一发生的可能。我定了定神、暗自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风竞的确有这个打算。他伸出手原本想要摸一摸风涓的头、却奈何他的头上满是装饰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拍了拍风涓的肩膀,问他:

“阿涓,方才殿下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风涓红着脸,乖顺地站在风竞的面前,“...是,儿臣都听见了。”

于是风竞又问:“好,那父王问你,你可是心悦于皇储殿下?”

“...是,”

风涓的脸更红了,可他却丝毫没有退却、而是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儿臣、

心悦于皇储殿下。”

平日里风涓虽从未掩饰过对我的爱慕、也从不吝于向我表达自己的好感,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诚这份心意还是头一回,以至于我明知道这份感情始于算计与欺骗,大脑却也还是在与他视线交汇的刹那间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惝恍迷离间,我听见了风竞的声音。

“既然如此,不知殿下可愿与我儿风涓缔结婚约,以结两姓之好?”

“殿下仙姿佚貌、又有盖世之才,我儿虽不及殿下这般风华绝代,却亦有雄才大略,若我两家得以联手,凭殿下之无双计谋与我西树精兵猛将,天下一统岂不指日可待?”

朦胧的大脑被话中熟悉的某种东西触动了记忆,我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风涓、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做出了这般选择,而后者却回以我一个满怀羞涩的笑。

这一次,他又叫了我的名字。

“阿世”

霎那间,我忽地意识到——原来我们之间的差距竟是这般惨烈。

异国的王子,亡/国的皇女。

相似的地位,截然相反的命运。

我们从各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延续在两个王/朝间上百年的仇/恨也早已注定了我与他最后的结局。

他与我是不同的,

我们本该是敌人。

所以即便是我现在答应了缔结婚约的请求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与风涓本就是在阴差阳错之下错误地交叠了命运,而我只要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镇西军的铁骑会让这一切错误重新回到自己应有的轨迹上,婚约自然也就随之作废。

这对我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弊端,甚至还能成为我牵制西树的又一筹码,可我唯独不想以这种方式欺骗风涓,以至于哪怕只是强撑着说一些暧/昧不清地话糊弄过去这种小事我都无法做到。

因此我选择了拒绝。

风涓的表情徒然一变,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我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径直拒绝婚约,就仿佛先前那些流动于我们之间的情绪都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错觉那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的爱慕、他的信任,全都是被我一手操/纵的产物。

“...阿世?”

他喃喃地呼唤着我,可我却偏过了头,不再看他。

所幸风竞并没有过多为难我,而是十分爽快地就松了口。——或许是不想闹得太难堪让风涓得名声受损、又或许在他看来结盟一事势在必得,而只要我和风涓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就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但可以确信的事,无论其背后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何种目的,此刻他都给足了我面子。

“...殿下既然不愿,那某也就不好强求了。——只是某可否方便询问殿下、究竟为何拒绝我儿?”

正所谓投桃报李,恰巧我也不愿因为这种小事将先前好不容易烧到风长明身上的火重新引过来,便干脆遂了他所愿,半真半假地答道:

“与小王子无关,是孤自己的原因。...而今我家国俱毁、大仇未报,眼下实在是无心情/爱,况且小王子年岁尚小、感情一事不可太早定论,若此时早早订下婚约,孤只怕自己将来会误了他终生。”

我说得诚恳,不仅将风涓从这场婚约闹剧中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将原因归结于自己。因此在场的众人中除了风涓以外的大部分人对这个答复都没有什么意见。

“这倒的确...小王子今年也不过才刚满十三岁,联姻一事确实太早了些。”

“我记得赤凰与我朝不同,是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小王子在我朝千娇百宠,又何必要去受那份苦头?”

“而且皇储殿下方才不也亲口说了么?是她眼下无心情爱,又怕将来会误了小王子终生,那只要等两位殿下再长大一些再订婚约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凡事都又例外,毕竟我也清楚这个理由并没有强有力到能让所有人都闭嘴。而在这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人,正是风长明。

“你刚刚说阿涓年岁尚小?误他终生?——哈!凰凌世,这话说出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他显然是气到了极致,甚至都顾不上风竞就猛地一下从座上站了起来,可才刚要跨过矮桌就被风竞厉声呵住。

“风长明!”

风长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怒气,却到底也不敢真的和风竞翻脸,只得隔着隔着席位死死地瞪着我,嘴里低声骂道:

‘该死的小/畜/生...!’

我看得出来他对风涓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疼爱,所以现在才会这般愤怒。与之相比风竞的疼爱就显得没有那么纯粹,而这也是上位者们的通病,无论何时感情中永远都会夹杂着几分利益。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对风长明的辱/骂无动于衷,于是我状似不经意间抬起左手,借着袖口遮挡的动作,同样回敬了他一句——

‘——疯/狗。’

风长明:!!!!!

我与风长明之间的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引来风竞与风涓的注意,或者他们此刻根本无暇关注我们。在将失魂落魄的风涓安置好后,风竞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若无其事地朝我搭话:

“说起来,殿下休息了这么多日,应当已经大概领略了我西树风土人情,不知您意下如何?”

听见这句话,我便知道他这是要正式和我谈结盟的事了。于是我默默提了口气,开始与风竞有一句没一句地打起了机锋。

“尚可。”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是吗?...既然这样,看来结盟一事殿下已经有了决断?”

“是。”

我迎头看向风竞,没有直接否定这个提案的可能性,而是将讨价还价的权利交给了他:“但颢州这个条件,孤果然还是无法答应。”

“是吗?...我原以为自己能有这个荣幸帮助殿下重夺皇位,现在看来真是可惜了。”

果不其然,风竞上钩了。他先是咬死了话、说了一堆不能结盟的遗憾,而后又在我表现出失落与紧张的时候适时地调转了话锋:

“实不相瞒,某自第一眼看见殿下的时候便被您身上的不凡的气度所深深吸引,如今被拒绝了又觉得实在可惜——不妨这样,殿下可愿与我合作?”

“合作?”

风竞点点头,

“所谓合作,便是指殿下出钱支援我们出兵,而这期间收缴到的钱财我们又都上交给您,类似于一个循环,且您随时都可以叫停合作,如何?”

如何个屁。

我在心中连连冷笑,面上神情却纹丝不动,讽刺道:“比起合作,盟主所言似乎更像是雇佣关系。”

“的确,殿下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假惺惺道:

“毕竟殿下您应该也知道,其实西树远远不如赤凰那般富庶,如今您看到的这点兵力就是我们的最大的极限了,况且我们每年还要从贪婪的北狐人的手中保护我们的土地。所以某当初才会向您主动提出想要颢州作为代价、以此作为我们召集士兵的起点。——不过既然殿下拒绝了这个提案,那某也不再强求结盟,而是请求能以合作的方式协助殿下复国。”

“——毕竟、殿下也不愿看到赤凰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风竞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威胁与势在必得,似是自觉已经成功地拿捏住了我的命脉。

难怪他先前在联姻一事松口得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虽然我对风竞的野心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走到这一步。不仅想用赤凰的钱财攻打赤凰、甚至还想借机积攒财富,若我当真同意了与他合作,恐怕待我登上帝位之日,便是他起兵攻打之时。

风竞的计划的确不错。从最初的狮子大开口要一座州城被拒,再到后来的婚约一事,无论我同意与否对风竞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能使我碍于情面难以拒绝他的合作请求,其中环环相扣,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算计了进去。可他也大抵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唯独没算到从我来到西树的一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计划之中。

因此我选择了沉默,在异国的土地上独自权衡着利弊,思考着是否应当暂时妥协。

诚然,我的确从未想过要与西树联盟结盟,却也还不是不得承认此事确实会为我带来诸多便利——至少能让我光明正大地出入西树各种重要的设施而不引人怀疑,也能为镇西军带去更多的情报。

但问题是,这是否太本末倒置了些?毕竟眼下我最重要的目标是复/兴/国/家、而不是荡平西树,况且等我好不容易登上帝位,这些情报也早已过了时期。

思来想去,尽管同意的利益比较诱人,但我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却也不能明摆着拒绝,否则这将是我第三次拒绝风竞,难保他会对我起杀心。

所以我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设法拖延时间、并尽快完成任务,而至于该怎么做…

…我微微张开了嘴,——尽管这话对我而言有些难以启齿,却也的确是我现在所面临的最大困境,想来风竞也不会有所怀疑。——在做足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轻声问道:

“…不知这雇佣的费用,是如何算的?”

风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从赤凰皇储的嘴里听见这种…既现实又接地气的话,以至于连他都忍不住愣了愣,而后默默抬手压住自己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你可以打欠条的。”

他刚刚只差一点就这么说了。

考虑到那位赤凰皇储如今的境地和她极高的自尊心,风竞将这句话咽回了腹中,然后转而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费用一事您无需担心,毕竟战争并非儿戏,军需用品以及伤员的安置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会在雇佣结束后再向您汇报支付金额。并且越是难以攻破的城池、其能带来的收益就更高,如此,那些花费的钱财很快就又都能回到您的身上。”

呵呵,真敢忽悠。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风竞说得好听,但其实核心就是我之前说的【用赤凰的钱攻打赤凰】,甚至经过解释变得还要再恶劣一些、是掩盖在战/略/支/持下的侵/略/骗/局。

但只要我咬死了自己没钱和拉不下脸写欠条这种事,风竞就绝不可能当众逼我答应。甚至于我只需要透露出自己有这个意向、只是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再考虑考虑,他也都会欣然答应。

同为帝王,我与他都一样不缺乏耐心,也同样乐衷于看见昔日傲慢的敌人是如何在自己面前难堪,特别是风长明在我面前吃瘪的样子。

于是我努力回想着风长明的脸、学着他被风竞呵斥时苦涩而沉闷的表情,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此事,可否容我再多想几天?”

——听听,凰凌世甚至连‘孤’的自称都不用了。

风竞有些幸灾乐祸想。

这世上或许没有什么能比看见自己傲慢的对手在自己面前难堪还要更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干脆地同意了凰凌世的请求,然后便得到了一个来自后者略带感激的眼神。

风竞顿了顿,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内心确实有被爽到,这样看来他这一天积攒的怒火或许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而做的铺垫。

想到这里,风竞不由得痛快地喝了一大口酒,为了自己不久之后就能实现的野心与理想。只是这酒还没来得及下肚,他那位过分不知好歹的妻弟就又跳了出来。

风竞:。

风竞:……

他默默咽下了那口酒水,原本的好心情也随着风长明的动作而被毁得一干二净。

明明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总是像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那样随心所欲的做事。曾经的风竞十分欣赏风长明的这个特点、认为性格如此干脆的他是可以被托付信任的人。可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曾经的欣赏逐渐变为了不满,甚至还因为其毫不掩饰的锋芒而产生了一丝忌惮。

——风长明,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就好比现在。明明他前脚好不容易才和凰凌世谈妥了事宜,后脚风长明就跳出来又来找茬,这不是明摆着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姐夫放在眼里吗?

风竞沉下了脸色,手中的酒杯当即狠狠落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将一旁端坐着的风涓吓了一跳。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之前,风长明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主动为自己先前的行径向白发的皇储道歉了。

顶不住了,这一段剧情实在太长了,原本预计一章结束的内容结果到现在八千多字还没写完,所以只好拆分成两章了

所以这章结尾稍微有点仓促,但是真的顶不住了,我已经卡了一个多星期了555555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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