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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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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晚上十二点,换好衣服的宋清崖才刚刚离开第一外科大楼,她坐进车里,手刚碰到方向盘,困意就卷了上来。她疲惫地往后靠上座椅,眼睛轻轻一闭,再醒来时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精神稍微回复了一点,她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条还没拆开的利群,这还是之前某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总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送女人烟。

宋清崖嗤笑了一声,拆开一包,摸出来一根扔进了嘴里,滑燃火机,浓烈的烟雾就飘了起来。利群劲儿大,几口的功夫,人就清醒了许多。她一边抽着烟,一边开车往家的方向去。

转过两个路口,她打开车载广播,电台在放《往日情话》。主持人的嗓音温柔知性,“我是九,你是三,我除了,还是你。”

好土,这人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宋清崖嫌弃地按停电台,可又被烟给呛着了,她捂住嘴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烟。三枝烟抽完,家也就差不多到了。她走进家门,没有开灯,也懒得去拉开窗帘,把自己径直摔进了黑暗里的沙发。

她像一具尸体,懒洋洋地瘫着,上班太累了,她该好好歇会儿。

她闭上眼睛,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沈槐楠的名字却蛮横地闯进她渴求休息的大脑,“她怎么伤成这样了?”“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家人来了吗?”“她结婚了吗?”“她谈恋爱了吗?”“她有孩子了吗?”“她恢复记忆了吗?”“她有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吗?”“她过得还好吗?”

“拜托,我想睡觉。”宋清崖在心里绝望地抗争。

可辗转反侧了将近半个小时,她双眼依旧睁得像发光的大电灯泡,脑袋清醒得就像烧红的螺丝打转转,又烫又急。沈槐楠是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鬼,不要脸地一直缠着她。

她烦躁地起身,又不耐烦地甩掉脚上的拖鞋,披着杂乱不堪的长发气汹汹地赤脚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拎出四听啤酒,吨吨吨吨就往嘴里灌,手里的铝制罐子被她捏得咔咔擦擦直响。

她的眼睛气得直发红,“沈槐楠,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疼...”

后半夜,麻醉药效渐渐过去,昏迷着的沈槐楠被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烈疼痛给硬生生逼醒了。腿疼、脸疼、肚子疼,疼到让她想把自己全部彻底撕开重新组合。

偏偏身上又还到处都插着管子,嘴里插着呼吸机,手上插着三个留置针,胃管、肛管、尿管,到处都是管。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封闭的自来水管。而疼痛则是泡在盐水里的几百把尖锐刀子,在里面拥拥挤挤,急不可耐地四处戳刺。

干什么长了这身皮肉让她如此得疼。

她疼得满头是汗,身旁心电监护仪上的莹绿色波线出现明显波动。值班护士注意到ICU里的异常情况,急忙走了进来,“哎哟,怎么醒这么快啊。”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惊喜和喜悦。

“疼...”

“没事儿没事儿啊,我给你挂一瓶止疼药,疼过现在这阵儿就好了。你妈妈马上就从舟城过来了,你啊一定要加油,千万不要放弃,千万要挺过来。”护士一边说,一边轻柔地擦拭掉沈槐楠额头上细细密密的薄汗。

她给沈槐楠挂水,但沈槐楠听见妈妈要来,情绪反而躁动起来,她的手指开始不安地摆动。明明,她在昏迷前,在救护车上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抓住那个男医生的手臂,哀求他,告诉谁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要告诉她妈妈,妈妈年纪大了,她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最后还是给说了。

妈妈看到她这副模样,该多难过啊。

值班护士抬手轻轻按住她躁动的手,安抚道:“快睡吧,今晚很快就过去了。只要到了明天,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护士的话柔软又温暖,但止疼药对沈槐楠这样程度的伤者来说其实已经无甚大用,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是清醒的疼痛,模糊时则是模糊的疼痛。

时间踩着沈槐楠的遍体鳞伤缓慢碾过,第二天早上九点零二分,宋清崖在宿醉里艰难醒来,看到手边时钟上数字的那一刻,她懊恼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坏了,误事了!”

宣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第一外科大楼顶楼放映大堂,今日不同于往日空空荡荡了无人迹,从早上八点开始,就有许多扛着摄影器材的记者陆续进入放映室。大堂正中央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灰色大荧幕,此时尚未打开,上面尚且没有呈现一点图像,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往大堂中间汇集,都试图抢到最佳的拍摄位置,以实现对荧幕画面最完美的实时转播。

十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保镖浩浩荡荡走进大门,在众记者扛着话筒冲上来的那一瞬间,他们已经熟练地围成了一个圈,将中间一个不怒自威的老者团团围住。

老者身材清癯高瘦,左脚微跛,走路时需要依靠一根龙头拐杖,一双豹眼沉静地看向前方,嘴角抿着,没有一丝笑容。整个人,就像一根坚硬的褐竹。

记者涌过来,他不开心地别眼挥手,穿着棕色衬衫的瘦高个助理立马过来笑着安抚围上来的记者,“记者朋友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苏董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就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

“来,这面请。”助理带走几个保镖,将记者们引到了另一侧。

于是一直嘈杂着的记者群安静了一瞬,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嘈杂。

“我是远方周刊的记者,我想请问一下,今天苏董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观看秦董事长的手术的,他是希望秦董手术成功,还是更希望秦董手术失败以赢下对赌协议从而成为千代集团新的掌门人呢?”

“如果秦董成功熬过这场手术,苏董真的会遵守对赌协议,如约出让所有股份并永久退出千代集团不再插手集团事务吗?”

“我想请问一下,苏董是怎么看待今天的主刀医生,也就是今年只有32岁的宋清崖的,主刀医生是两位董事长共同选择的,还是某一方的单方面选择?你们真的可以信任一位这么年轻的医生来主刀如此重要的一场手术吗?”

“......”

“宋医生年少有为,是本市肿瘤治疗领域的权威专家,我们都很相信宋医生的专业能力。”

助理从众多问题里,只挑了这一个不容易出错的问题进行回答,回答完以后,就不再回答。不管记者再问什么,他都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回答丝毫不与原来的问题搭边。

第一外科主任于延瑾走进今天这场胰腺癌手术的观摩室。此时观摩室里已经渐渐坐满了人,大部分是宣城医科大学各个科室的硕士博士,也有部分是来自校内或校外的教授学者,她们都是慕名前来观摩的。

胰腺癌历来有“癌中之王”的称谓。

因胰腺位于腹膜后的位置,位置隐藏得极深,而且周围被其他多个器官组织包绕,不仅很难通过目前常见的检查方法检测发现,而且即使有幸发现,其周围复杂的器官组织构成也使手术刀难以正常操作,因此对主刀医生来说也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硬仗。

又因为胰腺癌恶化迅速,致死率极高,往往等不及手术,病人就已经支撑不住,因此一场胰腺癌手术的现场影像资料不管放在哪个大学都是极为珍贵的教学材料。

看见于延瑾,除了第一排的几个人仍旧坐着以外,其余人都纷纷站起来喊“于教授好。”

于延瑾点了点头,走到第一排,在正中间的医院院长裴云身旁坐下。

裴云年逾花甲,但因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倒像个上了年纪的小孩儿,她笑着看向于延瑾,“来了?”于延瑾点点头,她今年刚满55,是一个有点瘦小的老太太,眼神锐利如电,五官紧凑秀丽,像一只精致的小鸟。

裴云透过厚厚的观摩玻璃,看着手术室里医生护士们紧锣密鼓地做着术前准备,笑着说:“今天会是一场硬仗呢。你是今年下旬就要去齐城医科大担任院长了吧。那主任位置的继任者有想好吗?不管你选谁,作为你忠实的拥趸者我可都是会全力支持的啊。宋清崖的呼声似乎很高,这场手术要是成功了,该就板上钉钉是她了吧,不然我也想不出第一外科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裴云脸上继续温和地笑着,眼里却闪出一点精明的光。

“该得到的总会得到。能胜任第一外科主任的人还有很多,距离我离开还有好一段时间,不急。”

“听起来,于教授有了其他心仪的人啊。”裴云继续笑着,把话题转向了今天这个荒唐的对赌协议,“没想到千代集团秦苏之争已经白热化到这个地步,居然要发展到靠赌能不能活过75岁来决定股权的归属,秦振林明年就满75岁,结果今年就遭遇死亡率如此之高的胰腺癌,要是熬不过去,千代集团怕是只能江山易主了。宋清崖接下来这一刀可价值几百个亿呢。”

“你说,她这么年轻,能扛住吗?”

裴云笑着看向于延瑾,于延瑾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在。

这场手术,是秦振林直接越过了她这个实际上的第一外科主任,专门要求宋清崖来主刀。而在这之前,宣城某本官方报刊就已经露骨地将宋清崖称为宣医大第一外科第一人,这个年轻医生的半身照就放在杂志最显眼的首页,而她这个真正的主任还没有正式离职呢,却已经快要恍若无物。

这个年轻人的势头,已经快要完全盖过她了。

于延瑾不愿意再聊,把话题又扯向了最近学术界大热的“幼儿癌症治疗”。

而玻璃墙下的手术室,千代集团的现任掌门人已经躺上了手术台,麻醉师苏医生正在进行全身麻醉。

“秦先生,能听见吗?我现在正在为您进行全身麻醉。”

“不用紧张,您闭上眼睛就好。”

苏医生温柔地继续麻醉措施,一助陈医生却着急地看向时间,现在9点32分,距离原定手术时间十点还有不到28分钟,但主刀医生宋清崖还没有出现。而今天这场手术绝对非同寻常,直接涉及巨型集团内部两大支柱势力之争,关乎集团未来掌门人的归属,秦振林更是坚决要求必须面向全市公开直播,众多媒体都已闻风而来。

如今仅剩不到半小时,直播镜头就会全部打开。

但是,宋清崖在哪里?

陈医生很是焦急,急忙问巡回护士小罗,“宋医生人呢?”

“不知道啊,她还没到吗?”

“小何,你快出去找一找你宋老师。”

“哦哦好。”实习医生何竹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冲了出去,电梯满员,她气喘吁吁地连爬了四层楼,跑进宋清崖的办公室,“宋老师!”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急忙拉住过路的护士,焦急地问:“你看没看见宋老师啊!”

“没有啊。她今天早上好像还没有来。”

“什么?她还没有来医院吗?”

而观摩室里,于延瑾也前前后后看了好几次表,露出了不耐烦和焦急的神色,宋清崖到底在做什么!她本来就因某些原因不喜宋清崖,如今对她的厌恶更是又多了几分。

李鸣林也和柳和一起坐在观摩室最后一排,兴致勃勃地等着这场旷世大手术。其实除了对胰腺癌肿瘤切除术感兴趣以外,她对宋清崖这个人本身也很感兴趣。进来宣城医院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过宋清崖的名字,据说她20岁那年凭一己之力击败同校一众硕士博士破格去了G国留学,25岁博士毕业,就已经手握4篇CCI。

要知道CCI可是他们医学界目前最顶级的学术刊物,有些二线地方医科大学只要有1篇CCI就不论资历深浅直接把你破格提升为教授,而她一回国就直接留任国内最顶尖的超一线医科大学也就是云城医科大学担任副教授,做了硕导,那个时候她可才只有25岁,和她指导的硕士生甚至都差不多同龄。

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下调来了宣城医科大学,虽说宣城是关南地区经济枢纽城市,经济很是发达,宣医大更是关南地区最好的医科大学。但与云城相比,就宛如小树见大树,所以实在令人费解。

放映室里,千代集团第二大股东苏明鹤在十几个正襟危坐的保镖的团团保护下,坐在大屏幕前第三排的位置,握着拐杖,严肃地盯着目前尚未出现画面的屏幕。千代集团的股票因为这场手术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巨大动荡,他捏紧拐杖龙头,心中情绪复杂,眼里却只是一片平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走动,何竹也急得满头大汗,她给宋清崖打电话,却始终显示无人接听,于是她只好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一层楼一层楼地挨着找。

宋老师,宋老师你到底在哪里?

始终都没有找见宋清崖的身影,手术室里更是焦灼一片,陈医生盯着电子时钟,紧张地直咬指甲,恨不能把时间全部扒下来,让它不要再走。

巡回护士小心地看了眼观摩玻璃后面第一排各位领导的不妙神色,凑过来低声问,“陈医生,宋医生怎么还不来?”

“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想知道。”陈医生急得咬牙切齿。

9:59,宋清崖依旧没有出现。

于延瑾低声怒斥,“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不论何时都始终保持着温润姿态的裴云也罕见地沉了脸色。

而此时直播设备已经调试好,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手术室的画面,偌大个放映大堂里,鸦雀无声,众人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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