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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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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不利于恢复。这一点在沈槐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得知自己被迫停职的那一天晚上起,她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发高烧。

烧得她小脸煞白,烧得她了无食欲。

这日上午十点宋清崖去教科楼开一个学术会议,却看到微信群里护士长说312四床病人沈槐楠最近发高烧比较频繁,建议主管医生重点关注一下。

沈槐楠名义上的主管医生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好的收到。宋清崖@他,打字说:“这个病人以后交给我。”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前那个医生再次回复:“好的收到”。

宋清崖走过楼与楼之间的玻璃长廊,偶然看到了前面的沈母,她快走了两步,和沈母一起走进了电梯,礼貌地问候道:“阿姨好。”沈母笑着点了下头,说:“早上好。”

“槐楠最近是不是有点发高烧。”

“有一点,大概是晚上不好好盖被子,着凉了。”

“我待会儿会去看看她。”

“那就麻烦医生了。”

电梯门打开,沈母走出电梯。

宋清崖进了会议室,今天的会议是关于食道癌治疗,会上于延瑾作为癌症治疗小组组长作了一篇专题报道,内容没什么新意,这些东西,宋清崖在云医大任职的时候就已经研究过了。

于延瑾忙着发表长篇大论,她则忙着走神思虑沈槐楠的病,整场会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下会时已经将近一点,她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去了沈槐楠的病房。

她走进去时,沈槐楠正坐在病床上,神情恹恹,手里拿着一块小饼干————米老头的可可味蛋黄煎饼。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着,像一只小松鼠。

宋清崖走向床边,步履轻轻,“沈小姐,你最近是不是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沈槐楠打了个喷嚏,说:“没有。”

“我不信。”

宋清崖拿出听诊器,直接凑上去开始为沈槐楠检查身体状况,她听肺、听心、听胸腔,听出来沈槐楠现在有疾在身。

“最近有没有咳嗽,咳嗽得剧烈吗?”

“没有。”然后沈槐楠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宋清崖无奈地抬手去顺她的背,“我只是吃饼干呛着了。”于是宋清崖又去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下次别呛着了。”

沈槐楠接过杯子喝下一口,另一只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半块饼干,她不想吃了,但床边没有垃圾桶,宋清崖看出来沈槐楠的心思,“给我吧。”她伸出一只手,沈槐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把眼神收了回去,然后就把不想吃了的饼干放进了医生干净柔软的掌心。

饼干被包进纸巾放进了白大褂的兜里,宋清崖打算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再顺带扔掉。

她继续询问,“最近有没有流鼻涕,是清鼻涕还是浓鼻涕?”

“没有。”然后沈槐楠转手就扯了张纸巾开始擤鼻子,“轻点擤,别把鼻子擤破了。”宋清崖耐心等着沈槐楠收拾完鼻涕,继续下一个问题,“有没有头晕头疼,晕得严不严重,疼得严不严重?”

“不疼,不晕。”沈槐楠渐渐从靠背上滑下,平躺上了床,她侧身翻过去,把背朝向医生。

她不想说话了,这个医生问题好多,她有点烦了。

“医生,我困了,您出去可不可以。”

“不可以。”宋清崖直接伸手探上了沈槐楠的额头,有点烫手,“你转过来,我给你量体温。”宋清崖开始甩玻璃体温计。

“我想睡觉,您出去。”

“先把体温量了。患者,你不要和医生闹脾气。”

“我说,出去!”沈槐楠突然转过来看着宋清崖,眼神疲惫又冰冷。那瞬间,宋清崖心里像是被刀子狠戳了一下,疼疼的。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沈槐楠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但她蹲了下来,蹲在床边,直视沈槐楠的眼睛,温柔地说:“先把体温量了,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你相信我,好不好?”

“宋医生,对不起…”沈槐楠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请您先出去吧,我累了,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沈槐楠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把床单都抓出了大片褶皱,她病发了,她现在不想也不能和任何人产生任何交流。

沈母提着药走进来,她方才为槐楠拿药去了,一进了病房就看到医生蹲在地上,和槐楠眼对眼地对峙着。

她怕槐楠出事,赶紧过来打断她们,“宋医生你来了。”她笑着问候宋清崖,把药放在了床旁的桌子上。

沈槐楠又翻身转了回去,将背朝向宋清崖。沈母坐到床边,看着宋清崖,“来了多久了?你吃过饭没啊。”她伸手抚摸槐楠身后铺展开的浓黑长发。

宋清崖站起来,“没来多久。您劝劝她吧,不量体温不说情况,我没办法给她治病,她只会越来越难受。”

“宋医生,我们先出去,先让槐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沈母一边说,一边坚决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宋清崖看看沈槐楠的背影,又看看沈母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跟了出去。

沈母的步子不快,宋清崖慢慢跟在她身旁,述说沈槐楠的身体现状:“她身上的伤并不轻,虽然现在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仍有产生并发症的可能,而高烧就可能意味着伤口感染,意味着身体某些部位可能产生了病变。她这样不做检查不说实话,是很危险的。您必须多劝一劝她。”

“医生你就让一让她吧…”沈母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您不能这样…”宋清崖斟酌了半天,才说出那个词,“这样溺爱她。”

“清崖。”沈母抬头看着宋清崖的眼睛,“这些年,槐楠她…过得不好。”

“她得过抑郁症,闹过自杀。”沈母苦笑了一下。

“虽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有时候不好的情绪涌上来,她控制不住,她自己也难受。你就让让她吧…让她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好吗?”

抑郁、自杀?这两个词怎么可能和阳光开朗的沈槐楠扯上关系,宋清崖不信。

“怎么可能?”宋清崖觉得荒谬,甚至笑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她明明这么爱笑和开朗…”

一个那么阳光灿烂的人,怎么可能抑郁,她不信。但她突然想到了当年那场意外,和造成那场意外的自己,她害怕地连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是因为当年那场意外吗?”宋清崖的声音渐渐委顿下来,“都是因为我,对吗?”

“或许有当年那场意外的原因,槐楠的颅脑留下了后遗症。她忘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她的记忆变得不太好,有些事,上一秒才发生,可她下一秒就可能记不太清了。”

“她本科毕业以后,考研失败,考公也接二连三的失败,最低谷的那段时间,父亲又因为车祸去世。”沈母轻轻摇头,眼神悲伤“命运好像总是想着法子来折磨我的女儿。”

宋清崖的心已经快被内疚和懊悔给裹满了。

她现在直想跪下来,给沈槐楠谢罪,想要穿回过去,给当时的自己狠狠甩上两巴掌。

“但...”沈母看着宋清崖,露出了安抚的笑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伸手牵住了宋清崖尚且在颤抖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坐下吧。”她牵着宋清崖在自己身旁坐下。

“命运使然,无怪他人。珍惜当下,才是唯一的答案。”沈母突然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两下,宋清崖担忧地看向她,“您身体还好吧…”

沈母轻轻摆手,“没事。”

她继续方才的话,声音已变得有点虚浮,“我作为母亲,也实在太自私,花了大半生去拼学术、拼论文、拼职称,等终于评上教授、当上了系主任,才想起或许我可以拥有一个孩子了。我42岁时才生下槐楠。如今她尚且年轻,我却已经行将就木。过往种种,便都让它随风而去。我只望在我有生之年,用尽我的所有岁月,再多陪一陪她。”

“清崖,你能明白吧。”

“我活不长了,但她的路还长。你是了解她的人,你有时能不能来陪陪她、看看她,就权当是看望一个朋友。”

沈母持续激烈咳嗽,她的咳音像是破破烂烂的风箱,宋清崖听出了咳音的不对劲。沈母的这些话听起来也仿佛是在托孤,宋清崖在医院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临别前的病人会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她都几乎了然于心。

她无法不往最坏的地方想。

“您的身体,真的还好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能没有数吗?”沈母摆摆手,“只是些老毛病罢了。”

“你吃过饭了吗?”她转移走了话题,宋清崖摇摇头,说:“今天开会,还没来得及吃。”

“你们医院应该是下午两点上班吧。”沈母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指针,又指给宋清崖看,“哎呀,这都一点四十五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快去吃饭和休息吧,你们医生工作累,能休息一点是一点。等槐楠状态好一点了,我会让她乖乖看病的。”

沈母站了起来,“今天谢谢医生了。”宋清崖跟着一起站起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或是发消息,我会过来的。”

她拿出手机加了沈母的微信,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麻烦你多费心了。”沈母将转身离开,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笑着说:“今天我说的这些还希望清崖你不要告诉槐楠,不然她会不开心的。”

宋清崖点点头,目送沈母离去。

但她心里还挂念着沈母的身体,那几阵咳嗽,过于急促,可又无力气短,还间或着喉咙齁音,她担忧沈母的健康,毕竟那是沈槐楠的母亲——只有她好,沈槐楠才会好。

目前关南地区老年病治疗最权威的专家是裴云,同时她也是国内老年内科建设的领军人物,现兼任第一内科教授主任,因此宋清崖上了六楼,敲响了裴院长办公室的大门。

她想求她为她诊治一个人。

“请进。”裴云的声音响起,宋清崖小心地推开门走进了这间40多平米大的豪华办公室,裴云身后窗帘已全都拉开,阳光透过平整的落地窗尽数落在了面前这张红木书桌上,以及正坐在书桌后的裴云,她戴着眼镜,正在研究某个百亿集团董事长的病历。

“是小宋啊,有什么事吗?”除了最开始看了宋清崖一眼,裴云之后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了。面对此时不苟言笑的裴云,宋清崖有点紧张,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目前拥有的筹码,说:“裴院长,我想和您聊一聊关于千代集团捐给我们团队的那笔科研经费的事情。”

秦振林出院当天曾召开过一场感谢会,在会上他专门感谢宋清崖救下了他的命,并宣布将通过医师协会的官方捐助渠道,以千代集团的名义捐助1000万的科研经费给宋清崖的团队做研究使用。

虽然钱还没有到账,但已经可以产生他用。

裴云听了果然感兴趣地抬头,“那笔经费怎么了,小宋你坐。”她指指后面的沙发。

宋清崖顺势坐下,装作很苦恼地说:“那笔钱我越想越觉得不能只由我们团队独自使用,当初能发现秦先生体内胰腺存在病变,第一内科才是最大的功臣。”她一边说着一边看裴云的神色,见其脸上露出了点笑容,又继续,“尤其是王抑医生,如果不是她率先发现并及时转到外科,我们可能就错过胰腺癌的最佳手术时间了。所以这笔经费理应一分为二,一半用作外科研究使用,另一半则捐给第一内科做科研使用,这样才能更好发挥我们医院的实力。”

“小宋,你能这样为医院考虑,我真的很欣慰。不过,你是有事想求我吧。”裴云一语道破,宋清崖难免感到有点窘迫。

“别拐弯抹角了,有事就说吧。”

“我想请裴院长帮我诊治一个人。”

“谁?”

宋清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和沈母的关系,只好义正言辞地说:“总之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也是难得见你求人,”裴云从抽屉里拿出时间安排表,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取下眼镜说:“这个周基本都排满了,你看明天下午五点怎么样。”

“好没问题,谢谢裴院长。”宋清崖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谢。”裴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科研经费的事情,你直接和王抑接洽吧,她想必该高兴坏了。”

“好。裴院长再见。”宋清崖退出办公室,并带上了门,她站在门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有裴云在,沈母的身体就有保障了,她喜不自胜地离开。

办公室里,裴云拿起方才放下的病历,看了几眼,又放下,拿起座机拨通了王抑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欢快咋呼的女声,“喂,老师下午好!找我什么事啊。”

“这几天如果宋清崖来找你说要送你500万,你就跟她说第一内科现在暂时不差钱,你意思一下收100万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谁说我不差钱的,上回做药理实验就花了400多万,我们现在缺钱得很,再说了,我还想更新一下实验设备呢,每次找老师你批钱,你都扣扣搜搜的。这回有钱干嘛不要。不是,她干啥送我钱啊。她哪儿来这么多钱啊,她贪污受贿啊。”

裴云被这个话痨徒弟闹得脑壳疼,“总之不许收,你如果敢收,就别想更新实验设备了。”

“那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收,你就给我更新实验设备?”

“嗯。”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Madam.”没等裴云接话,王抑就已经喜气洋洋地快速挂掉了电话。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裴云笑着把听筒放回了原位。

窗外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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