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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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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雅丽的衣裳霎时便破了个口,朱英见之,都不由扼腕道:“奴才眼拙,虽没切身穿过,但光是瞧着小主穿上它,就觉得仙女儿下凡了。”

油嘴滑舌。

浮冬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出口反驳。

人靠衣装马靠鞍,乔鸢进宫前好歹从张氏手中抠出几件新衣,但做工是怎么也比不上宫中精制的,而以她现在的分例,一年只能裁两套新衣。

一套还未到时节缝制,一套拢共没穿几次,就已成了剪下魂,不怪他们心疼。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位分升上去,这样我就又能做件新衣了。”乔鸢懒怠纠结,挪过烛灯,开始分辨花线,不一会儿便有意外发现,“你们瞧这银菊纹样,远看还算灵动,待细看时,就显得粗糙了。

“小主是想说,针线房敷衍交差?”青岚不解道。

“是,你们上手摸摸。”乔鸢递出衣料,又继续道,“自太宗起,苏绣所制的绣品便成了必进的贡品之一,针线房每进新人,也必会在苏州一代寻善女红针黹者,而苏绣讲究精细,一根丝绒甚至能分成一百二十八毛。这套新衣用料虽不差,但细看线条,还能挖出针迹,不比我在宫外裁作的衣裙好上太多。”

朱英和浮冬当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一个说“原来小主是打算再将这些线劈分下去,就能凑足数量缝制。”,一个啐那绣娘们“狗眼看人低”。

乔鸢笑了笑:“都没说错。只是那绣娘的活计总是难空闲,不能一棍子打死,认准她们是看人下菜碟。”

“小主,我们只有白底的绣布,而这银线绣上去,怕是不搭。”青岚在此时留意到一处问题。

这确实问到点子上,乔鸢只琢磨起染色的方法,脑海中立马灵光一闪。

“我曾在《地理志》上看到过,滇南地区有在每年三月初三,用花草给糯米染色,制成五色糯米饭的习俗;其中一色,乃密蒙花的汁液,是黄色;密蒙花可药可食,能治疗咳嗽和眼疾。”乔鸢复向朱英问道,“郭太医你可认得?”

朱英碎步上前,敛容躬身回道:“小主如果说的是那天来诊断‘疫病’的太医,奴才还记得。”

青岚和朱英都是进宫后内务府分给乔鸢的,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加上浮冬,三人的性子她都看在眼里——青岚稳重,浮冬耿直,而朱英则像是结绳中的环扣,世故圆滑。

她不曾调查过朱英的背景,但看他处事,也大概能猜到他应是早早便净了身,在宫中待了许久,才能将分寸拿捏得极为巧妙。

上次取生血一事他也办得妥帖,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朱英有心表现,也不曾展露其他居心,那她就继续往亲信的方向培养他。

乔鸢吩咐道:“你明日试着向郭太医说我眼睛干涩,灯下刺绣偶有昏花之状,看他开的药里可有密蒙花,若没有,引去静处,直接言明我的用意。”

她倒不怕会欠郭太医人情,有人情就要还人情,一来一往是少不了打交道的,在深宫中,她总得多拉拢些人,才不至于耳聋目瞑。

更何况郭太医最先显露了仁心,她不担心会被拒绝。

但太医院人多眼杂,她若是直接挑明,不管是否有人会注意到她,言多则必失。

朱英得了安排,浮冬和青岚也没闲着,都上手帮着乔鸢拆起丝线来。

“小主,我们要整理多少出来?又是绣哪篇佛经?”浮冬埋头干着活,一手拉住线,将其往另一只手上绕圈缠起来,闲聊般询问道。

乔鸢愕然,难得不能马上给出答复。

是啊,那么多佛理宝典,既是投其所好,又怎能不知太后最心仪的篇目?

-

天将明时,寿康宫。

一道低哑的呼声从床幔里传了出来:“松真,松真——好闷,快、快开了窗。”

昨夜轮到松真守夜,因太后近日来睡眠不佳,所以她便守在了脚踏旁,随时候命,这会儿她赶紧先将幔帐勾起,及至窗边,想起最靠近的一扇窗早在先时开了大半,又去将其他窗棂撑起。

松真反身取了温水,搀住太后道:“老奴去请太医来?”

太后兀自恍惚着,脑袋阵阵发昏,仰靠在松真的肩头,入目的锦帐是水墨鹤纹,而非明黄牡丹。

她又盯了半晌,才确认这不是假的。

对了,她如今已是太后了。

要更加持重沉稳,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水送到她嘴边,喝了小半之后,终于开口道:“不必唤太医,我没事。”

松真欲言又止,到底闭了嘴,非是她不顾及主子的身体,只是太后自皇后时期起,就讳疾忌医——说起来,先帝也有责任,若不是他偏宠其他妃嫔,主子何至于死守着中宫的颜面,即使遇到病痛,也是威逼利诱那请平安脉的太医不得泄漏半句,只为了不令凤权旁落。

她再劝,不啻于锥心刺骨。

好在......皇上不是白眼狼,仍交与太后大半宫权。

虽说享清福是好,但太后攥了三十几年的权,一朝像剔鱼骨般抽去,只会加重衰败。

太后不在乎自己成了未亡人,唯独容貌和权势,是她竭力维持的体面。

可人哪有一成不变的习惯,总得承认岁月的无情,为了白日里精神不会颓靡——

“才四更天,您再歇会儿。”松真扶着太后躺下,擦拭了汗液,替她按摩起来。

太后初时还惦记着要将床幔换成透气的纸帐,又想起母家送进来的书信,尔后终是抵不过如山倒的疲惫,模糊了意识。

这回睡得香熟。

当安神香煨尽最后的余灰,袅袅轻烟消散于浮尘中时,晨曦已出。

松真请示了太后,吩咐厨房,只上素淡之食,不可见荤腥;又折身回去,用篦子浸满刨花水,亲自替太后梳头。

一番梳妆后,膳食也摆放齐整,太后刚一起身,就听得外间传报——乔常在来请安了。

“哀家记得她来过几回了吧?”

“是,三四回是有了,之前不凑巧,赶上您诵经的时候。”

“唔,学聪明了。”太后朝外走去,“让她进来侍膳吧。”

-

乔鸢被宫人带到内室,只粗略扫了眼太后的位置,蹲身行礼道:“嫔妾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今日还不是请安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乔鸢起身,这才如此靠近地看清了太后的模样——乌发尤亮,未见白丝,眼角些微细纹,傅粉并不多,气场不怒自威;面上本显不出几分倦态,但搭了身卷草纹缎的深紫裙装,一下拉低了气色。

她回道:“承蒙太后娘娘厚爱,嫔妾才能入宫侍奉左右,如今病已痊愈,便想来尽份孝心。”

松针递上银筷,乔鸢接过,娴熟地布起菜。

她只尝试着夹了两道菜,窥见太后有主意,便随着她的心意走;夹了一轮下来,蓦然发现这一桌子肴膳,竟不沾半点荤味。

是长期茹素?还是……胃口不佳?

太后还算满意乔鸢的表现,用完膳又留了她一会儿。

上一刻还在进行家常的寒暄,下一刻她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御膳房如今可还有怠慢你?”

太后年少时便入主中宫,而今耳目众多,想追根溯源肆起的流言事件,再容易不过。

乔鸢适时抬眸望了太后一眼,垂首道:“不敢再给嫔妾上韭菜了。”

她没有正面回应,但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不疾不徐呷了口茶,又问道:“入宫月余,可见到过皇上?”

“不曾。”乔鸢嗅到好闻的绿茶香,清了清神,如实道。

叩。

是茶盏被放下的声响。

“皇上忙于政务,莫心急,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太后笑了笑。

殿内如意云纹白釉香炉里,升腾起缭绕厚重的檀香,日光透过琉璃窗,折射出驳杂的曲线。

乔鸢坐于下首,将被明光围绕的太后望入眼底,一时觉得她是慈蔼宽悯的观音,一时又觉得她背光而生,威慑在此刻倾斜而下。

她没来由得感到不适,但告退前礼仪无可指摘:“嫔妾谨遵太后教诲。”

送走乔鸢之后,太后没有动身。

松真见此道:“您是想拉乔常在一把?”

“她模样生得俊,也不笨,父亲更是个废物,哪条队都没站上,若非要推个人生下皇嗣,我属意她和诚答应,如今诚答应……不提也罢。她我还得再看看。”太后语毕,似是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口吻不客气许多,“那帮老不死,在前朝和王氏对抗就罢了,还将手伸到后宫来,吵得我头疼!皇上不过二十有二,富于春秋,如何就急着要皇嗣了?我也是二十多岁才得了皇上在膝下抚养。”

松真按揉起她的穴位,劝慰道:“您既然决定了,就别再为嫌恶的人费心神了。”

太后点点头,朝西洋时钟瞟了眼,最后道:“皇上那边去提醒几句。”

-

今晨没能陪同太后一起诵经,倒在乔鸢意料之中,只是太后分明知晓是她故意诱导圆禄散播谣言,不知为何,最后又轻轻放过。

但此次侥幸逃过问罪,日后她必不会闹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了。

杀鸡焉用牛刀。

是她自负莽撞了。

佛经只能徐徐图之,应当不会太久,目下她还要将丝绒染出合宜的颜色。

朱英马不停蹄去办事,不过午时,拿回了两扎捆干密蒙花。

乔鸢赏了根他求赏的嵌玉蝴蝶簪,又交代他再跑一趟太医院,便带着浮冬和青岚,煮了沸水,泡开密蒙花。

只见那水盆之中,一圈圈黄色的汁液逐渐与清水混为一体,她们将丝线放入浸泡,夕阳西下时分,再将其拿出,银线已全然黄了。

而此刻,一则消息飞入各宫宫中——皇上今晚要到后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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