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境做什么?”
“你何故去西境?”
姬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自己能回去,而是刀悬要去西境。
他去能有什么好事。
这好不容易以为能下山走一趟见见山下风光出山透个气,结果当日就出了东安这一则事。刀悬根本不是成心带他下山游玩这中秋夜的。
全都是幌子!
姬槐心中疑问太多,刀悬偏且一个不答,只那副无故模样、看都不看他。
“我只问你,”刀悬不耐性子,“去还是不去?”
“我若是不去,你便不去?”姬槐反问。
刀悬笑了,张狂无比,“你当你是谁?”
姬槐没表情,只觉得眼前这人一会一个样,他端身坐下,也不嫌这地脏了,轻声囔了句,“何必问我。”
姬槐断然没有让刀悬一行匪徒去西境而自己不去的道理。
他原以为今夜他们都会在此歇下,待明日早起后再继续赶路。姬槐又想错了,刀悬他们只在此处席地休整了一个时辰,随后便接着驱马出发了。
姬槐心中万分觉得不对头,可就是无从下手探查,也没办法离去报信。
一日再加这一夜的行路,眼瞅着就已经能看到那城门。
他们这是打算从城门光明正大进去?
姬槐偏头,“夜晚宵禁,但城门仍重兵把守之地,你这是硬闯还是准备干什么?”
刀悬的双眼高抬,一目视过前方所有,跨下的马仍旧如刚才那般之速骑着,半分降速和停下之意都没有。
一城的城门夜晚就算宵禁内里内外也都重兵把守。
刀悬此次带的人不是特别多,能闹哪处姬槐当真是想不透彻。
“说话啊,想死别带着我。”姬槐用仅能碰到他的手肘戳了戳他胳膊,语气中满是不信之意。
这话刀悬是真听进去了,他垂眼下来,“闭嘴。”
这一行人骑的马在城外停下,全部人都下了马。刀悬拽了姬槐下来,然后拽着他就往里走,动作很快毫不拖沓。
走到城门之下时,城门从里被人开了条足以一人通过的缝出来。
刀悬扬着手将那条门缝拉大一些,拽着姬槐的那只手依旧没松,他带头,这一行人就这般进了城门。
姬槐讶异,西境里也有刀悬的人。
否则不会这般顺利让刀悬这伙子匪徒轻松闯进城。
一进城门,刀悬身后跟着的那几十号人分几条路散去,跟着刀悬的,就只有一直被他扯着不松手的姬槐。
西境的街道姬槐熟悉无比,再往前,当目光中映出那一堵高墙、且拉着自己的人仍半分停下的意味都没有之时,姬槐眼神一转,腿上一绕,摔倒在了地上。
“我跑不动了,”姬槐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仍没松,他仰着头看刀悬,双眼疲惫劳累之意尽显,“我动不了了。”
黑暗中,他看不见上头之人的神色,只耳中听的分明的那一声,随即他便瞅着眼前那人弯下腰来,凑到他耳边,“这招对我没用。”
说罢,刀悬握着他的左手一扬,另一只手提着姬槐的腰,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抱在了怀中。
姬槐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刀悬起身后就径直走完那最后俩步,抱着他一跃上了那高墙之顶。
脚尖一点,轻踩过那高墙之顶就直接一步翩然落了下去。
他们就这般,翻进了那高墙。
毫无阻拦,毫不费力。
姬槐不可能认错,这道高墙之后,是那深幽的九重宫墙,宫墙那般深厚层层叠嶂,他居然毫无阻拦就带着姬槐闯了进来。
平日里那些到处巡查的紧的军列今日也一个都未曾看见,不知是刀悬过路时特意避开了那些值守的士兵还是别的什么。
总归二人畅通无阻,跨过那一列列深宫厚墙一路来到最里面。
姬槐没来过这皇宫几次,自然也不清楚其中构造。
刀悬抱着他一路没松手,毫不费力带着人越过一层层宫墙,最后停在一方很大的宫殿之前。
这皇宫宫殿众多,姬槐没来过自是一时分不清楚这是谁的宫殿或者这是什么殿宇。
在这宫殿墙外,刀悬终于将他人放下,使他站在自己身侧,手上一转再度抓上他的胳膊没有松开。
这宫殿四处透着光,金碧辉煌的殿宇处处点了灯,亮彻整个里外。
到处都是金灿灿璧煌之上的,姬槐看了一圈没看到人,除了他们俩,知道今夜刀悬来西境是有一番动作的,只是没想到他竟是直接带着姬槐夜闯皇宫殿宇。
“你要干什么?”姬槐看他,双目都是不好言喻的警惕。
刀悬这会也只是站着,没有直接进出,双眼看着眼前那殿宇,神色随意满不在乎,“你喜欢看戏吗?”
“我猜你应是会喜欢的。”他说完上一句也没等姬槐接话就即刻吐出下一句。
说罢那张幽深难懂的脸又扬起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亦是没等姬槐回话,手上用了力就扯着人继续往里走。
他是光明正大从正殿大门进去的,那殿门口竟是半个人都没有。
灯火彻亮的宫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本就不符合理。
在他们跨进那大门的一刻,姬槐听到身后半空中响起了一抹砰炸声。同烟花绽放似的声音炸了俩道在空中。
他辨不出是哪个方向。
刀悬仍是不管那外边的纷扰,径直扯着刀悬往里走。
刀悬此刻是想叫的,他叫了或许就会来人,毕竟皇宫本该处处防设严谨。只是姬槐不明现下情况,又怕叫不成还白白搭上性命。
偏偏边上这个人死活不透露出半分此次目的。
越往里姬槐越觉得不对,刀悬对这里的陈设太熟悉了,一路从外殿进到内殿,内殿通常是官人睡觉的地方。
刀悬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姬槐得了自由但仍无法逃。
也是这时,姬槐停在原地刀悬继续往前,姬槐才恍然发现,刀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这把短刀姬槐很眼熟,是姬槐一直带在身上的,只不过后来被掳上山时那把刀就不见了。
他原以为是那日滚下马时不见了。
结果竟然一直在刀悬那里。
而且,看他用的得心应手,仿佛这刀就是他自己的罢。
前方是一方床榻,那踏上被褥隆起,显然其间是有人的。
刀悬一步步踏进,迈到那床榻之上,毫不犹豫的便一手反转,那刀刃径直的插在了那被褥之上。
被褥上,一片血漫出。
他刺杀了人,还就这般轻易的刺杀成功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刀悬半分余地被给人留,跨步进来就一刀捅上。
姬槐直觉不对,目光移开那方床榻去环视了一圈,最后想象得了印证。边上有一架衣笥,衣笥上的那件金色袍子之上盘了一条蜿蜒的龙身。
他双目一折,这是西境皇?
没想错,也不可能错。
“不愧是刀主,果然利索。”
他转头,侧方出来一个人,手中还鼓了俩下掌。
那人着一身锦袍,白玉冠束墨发,腰间一方黄玉腰带,举止漫然又高傲。
他的目光始终在那龙榻之上,双眼映着那血红,竟然闪着光。显然无比期待和满足。
刀悬手中的刀往下滴滴答答落着一点一点的血,自然也看到了边上的人。
姬槐看到他来,是皱了眉的,好似能明白这一切发生的原委。
榻上的人并未死透,刚刚刀悬那一刀没有致命。
皇上双目震撼,只全身挣扎,口中喊着来人,偏偏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他。他挣扎着人从床上翻了下来。倒在了那床榻边。
于是他怒目圆睁的看着周围一片场景,待看到那眼熟之人时,原本双眼燃起的光在一瞬后明白意味来即刻燃灭。心灰意冷又不甘心。
刀悬对那人的搭话并不在意,手一抬手上的刀一转,刀锋再次一闪,那刀再次向地上的九五至尊刺去。
还未得手时,中间闯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素衣面容姣好的女子,她身上没有任何配饰。
刀悬刺出的手一顿,看清人后也毫无犹豫,眼瞅着那刀就继续落下力道大的能将面前俩人一起刺穿一般。
刀再次见了血。
可此次刀悬双眼那寒冰窟窿中终于有了波澜,他拧着眉杀意顿出,“你找死?”
虽是这般说的,可手上的劲早已撤到半分不剩。
姬槐是突然冲出来的,所以刀悬也根本不知道这人忽然发什么神经。
姬槐一只手横拦过来握住了刀悬刺出来的刀,刀在他手心留下一道很深的伤,血落下很多。除此之外,他的半个身子挡住了刀悬的人。
只是他的视线一直没在刀悬身上,扭着头看过来全然顾不得手上半分疼。
“娘?”姬槐是震惊的,随即便立刻肯定,“阿娘是你,你没死。”
那女子的视线划过姬槐手中,她脸色煞白一点也不好。
没理姬槐的话。
姬槐手上鲜血横流,刀悬彻底松了手,虽同样不解但并没将神色只留在这上面,打掉姬槐那仍紧握着刀锋的手。短刀横然落地。
刀悬揽过他的腰,将姬槐扯到一旁。